冼望倒在妲煙腳下,他張著一雙驚恐地眼睛,喃喃道:“鬼,鬼!你不是人……”
妲煙不答,又一劍刺穿了他的喉嚨,吞沒了他最後的話語。
做完了這一切,妲煙隻覺得渾身的力氣通通被抽幹,酸軟得動一動都困難,幾乎就要栽倒在地。妲煙撐著劍換了幾口氣,才奔回床邊,小心翼翼地抱起紀非城。紀非城身上是十幾個窟窿,正潺潺冒出鮮血,妲煙哭著用手去堵住那些傷口,血卻透過指縫間流出來,溫熱的浸濕了妲煙的手掌,刺痛了妲煙的心。
妲煙終於大哭出聲,一邊哭一邊喊:“非城,非城堅持住,我馬上救你……”
紀非城微笑著搖搖頭,手掌劃過妲煙的臉,撫摸著妲煙的無關,聲音溫柔:“妲煙不哭,妲煙是堅強的好女孩,會好好活著的!”
妲煙抹了把淚,眼睛緊緊盯著紀非城的雙眼,狠狠道:“不,我偏不,你要敢死,我就跟著你去,我不活了!”
紀非城聞言,笑容更深,聲音卻越來越弱:“你又說什麼傻話啊……妲煙,我知道回家是你的心願,但我一直自私地想留你在身邊。不過我答應你,來生我一定幫你找天之重門,讓你回家……”
妲煙連忙搖頭:“不,我不回家了,我陪著你,哪裏也不去!我帶你回奉閑居,我們回奉閑居,永永遠遠都在一起,好不好?”
紀非城道:“回奉閑居?那也不錯……妲煙,即使我現在死去,我也會再回到你身邊的……我記得你說過,你的生命是無休止的……那麼……下一個輪回的時候,我再來找你……你答應我……你會好好活著的……”
妲煙哭著點頭:“我答應你,好好活著,等你下一個輪回的時候,如果你找不到我,那我去找你也是一樣的!”
紀非城的聲音終於低不可聞,妲煙隻能湊過耳去傾聽,隻聽見幾個字:“煙兒,煙兒……”這是第一次,紀非城親密地喊她煙兒,曾經妲煙為了楚嫣兒的“嫣兒”吃醋,而如今卻真的聽到了紀非城這樣喊她,妲煙怎麼也想不到是這樣的生離死別!
紀非城的眼神已經渙散,妲煙抱緊了他漸漸軟下去的身體,親吻紀非城冰涼的唇,低聲用隻有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非城,我……愛你……愛你……”
微朦的光灑在紀非城蒼白的臉上時,妲煙看著那張依舊微笑的臉,緩緩摟緊了懷中人,許久後,她站起來,費力抱起紀非城,一步一步蹣跚地走出了院子,失魂落魄喃喃自語:“非城,我帶你回奉閑居,我們現在就走!”
屋外的黑夜,也終於被黎明撕破了一角,宣告這個對妲煙來說,最痛徹心扉的一夜終於過去……
將紀非城葬在奉閑居的竹林後,妲煙在奉閑居裏停留了將近百年的時光,也是在這裏,每日對著紀非城生活過的痕跡,妲煙過著迷迷糊糊地日子,日升日落,終於是與她無關了。
紀非城至死也沒有說出“他愛她”這樣的話,但妲煙知道,他定是不願意自己的一個愛字,束縛住妲煙以後的歲月,因此,他選擇不說,把這句話永遠帶入地底,隨著他長眠……也正是因為這樣,妲煙的心裏,越是清楚,越是疼痛。
但是紀非城不知道,“我愛你”這句話說與不說,對妲煙來說並無區別,當紀非城不顧生死,也要用血肉之軀為她築起生命的支時,當紀非城渙散著眼眸,溫柔地喚著她的名字溘然長逝的時候,妲煙早已知曉,紀非城對她的愛,早已遠遠超出了她所明白的範圍,而紀非城這個名字,早已深深烙進了妲煙的骨髓,永難磨滅……
本以為日子還是這樣日複一日地過,妲煙要做的隻是在這裏等待老去死去,然而有一天,當妲煙在紀非城的墳頭睡著的時候,紀非城翩然入了妲煙的夢。夢裏紀非城穿著往日裏愛穿地細軟麻衣,手指輕輕滑過妲煙的眉眼,似笑非笑地對妲煙說:“妲煙,你答應過我,要好好活著的!”
妲煙捂住嘴巴低聲哭泣,哽咽道:“你也答應過我,要再出現陪我找回家的路!”
紀非城拍拍她的腦袋,安慰她:“妲煙乖乖的,自己先去找,如果找到了,那就回家去吧!“
妲煙歪著腦袋,淚眼朦朧地問:“如果我找不到呢?”
紀非城笑了,笑容溫和而迷人:“如果還是找不到,那就等我來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