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一家餛飩攤前,雙眸一凝,寸寸鋒光如刀片一樣席卷而來,讓原本擁擠不堪的餛飩攤前頓時少了一片人。

熱情的夥計知道這位是不好惹的,於是貼笑巴結道:“客官,可要來碗餛飩。我們這的餛飩最新鮮啦,餡料十足咧。”

薄唇微啟,他道:“兩碗。”

很快,熱氣騰騰的餛飩便被端了上來。蔥花白綠相間,白瓷魚底的碗在微弱燭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他的麵色不由柔和,指尖輕敲桌案,旋即筷子便被人遞了上來。

想來眾人是被離寰的霸道之舉給愣住了,半響都沒有反應過來。以至於其他的座位都是滿滿地,唯獨他這裏隻有一個孤寂的背影。

他的吃相雍容優雅,遠處看便像是世家的貴公子,言談舉止都嫻熟合理,吞咽都恰到好處,看他吃餛飩,猶如看一幅畫,便是每個動作,在他那裏都可以演繹的完美。

漸漸地,人們的目光逐漸向中心聚攏。他一下子成為了關注的聚集點。老嫗不由感歎,若她家閨女可以嫁給如此良婿便是三生有幸,隻是可惜……

可惜了這樣一個人,依舊孑然一生,煢煢自立,終將一人會當淩絕頂,他的身後站的將是與他攜手並肩的傾世佳人。

離寰放鬆了姿態,周圍的人也慢慢地開始活絡起來。竊竊私語對於離寰而言,不過是兒戲。他繼續吞咽著餛飩,筷子下手的力度越來越快。

“喂,你們聽說了嗎?弦樂樓最近再招花魁娘子,五十兩紋銀啊,弦樂樓可是花了大血本了!”

“可不是嗎,聽說萬花苑如今來了個嬌滴滴地美娘子。硬生生將嶽城主的魂魄給勾沒了,如今萬花苑上上下下春風得意,弦樂樓能不急嗎?”

“也是,可京城方圓幾百裏的地方,誰舍得讓自己家的女兒來當這花魁,怕是家裏窮的揭不開鍋的人才幹的起這樣的勾當!”

離寰一句一句聽著,手中的動作也不禁放緩。青樓對於江湖勢力來說是必經之地,而弦樂樓則是他的手下之地。如今被萬花苑搶了風頭,實在不該。

都知道青樓表麵上風光,都是吃青春飯的。可明理人都知道,其實青樓是最好打探消息的地方,將你麻暈了往床上一放,到時候逼的你連掏心窩子的話都說出來。

若非如此,離寰怎知京城的各處消息?如今萬花苑也不知道是誰的勢力,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顯然是獲得不耐煩了。

對於嶽城主,離寰自然是沒有印象的。可聽聞京城有一霸——說的便是那嶽成。如今竟然敢聯合萬花苑跟他離寰作對,實在是不知死活。

離寰低頭,搞定了碗中的餛飩。雪花白銀扔在了攤上,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若非想起那個熟悉的影子,興許就不會勾起吃飯的念頭。他忘了自己有好久沒有進食了,原本打算要的一碗餛飩,也是因為她,才多要了一碗。

可她不在,自己隻能連著她的那份吞入腹中。

混亂的情愫在心底萌生,不知為何,離寰最近總覺得頭疼。是不是自己太在意這件事了,還是飲食不規律導致的。

可不管為何,確實忘不了她。

暮色西斜,烏雲躲在了月亮後頭,清輝的銀光如拋物線般灑下,星星點點分外璀璨,迷亂了雙眼。

西子湖畔,忘川池旁,一抹身影久久未散,孤寂的背影,不屈的眼神,若洛神般佇立在河邊一角,凝望著蒼茫大地。

季疏影心急如焚,兜兜轉轉轉了幾圈,可依舊盼不回那抹期待的身影。任憑人流湧動,潮起潮落,仍然不會所動,堅持等著,卻也隻能等著。

時間在分分鍾流逝,夜色濃墨重彩,越發漆黑。可她卻去了好久沒回,這是何意?

她一個瞎子能走多遠,他能指望她去哪?還是她發現了自己的秘密,想要離開怎麼?為何一言不發,隻身離開,便是連之言片語,一封書信都難以留下?難道他在她心中的位置就這麼不堪嗎?

曾幾何時,她厭倦了自己。一直契約,就不能綁住她嗎?說好的誓言就隨風散了嗎?

這一切,都是假的嗎?原來心中沒有任何感受,可如今那種被人遺棄的感覺卻深入骨髓,讓他忍不禁打了個寒顫,心裏卻越發擔心起她的安危!

難不是是隨她的師弟去逍遙了嗎,不知為何一想到離寰的那張妖冶到極致的臉,季疏影就像硬生生將他撕掉。

他不允許她與其他男子有染。即便那個人是她至親至敬的師弟,不允許。心底積攢許久的怒火熊熊燃燒,顯現將他最後一抹理智吞沒,他需要發泄,可卻更需要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