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紅葉連滾帶爬,期間一個踉蹌險些倒地,身子微微顫浮卻不讓自己過於狼狽,現在她的那雙靈動的美眸已是一潭死水。
風肆虐地吹弄著一頭如瀑般絲柔的秀發,夕陽的餘暉灑在若潑墨山水畫一樣灑在天際,朦朦朧朧的水墨畫帶著淒婉,決絕。空氣中襲來的花香卻像是催命符,一下下敲打著破碎的心扉。
她一步一跨,幾乎是扶牆而過。眼線中的淚水早已隨風凋落,素衣上沾染了香灰,卑微,屈辱地跨過門檻,抖抖索索地朝著正西向南的地方走去。
推,敲,反複幾次,她失去了耐心。
一雙水靈碧波蕩漾的眼睛此刻染上一層血紅色的煙霧,終用內力震碎了白玉瓦牆。
斷牆殘垣,殘花敗葉,用的是吱呀呀的機架,拿的是破碎不堪的筆,畫的是殘缺的月,想的是昏迷不醒的人。
隻見一抹青綠涵括了一切,他高大英挺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野,她扶住了牆,終於當意念支撐不了身體,她如爛泥般癱軟在地上。
好恐怖,真的。蝕骨的殺意貼麵而過,淚斷也不過那一瞬,他想要她的命,可她卻還沒有準備好!
失望滋養了全身,她揚起清秀的小臉,淚眼已是一片朦朧。終,在他的麵前,泣不成聲。
提筆的手一頓,他隨著暮色的黯淡漸漸抬起了頭。
英挺的劍眉倒豎,恬靜的麵容波瀾不驚。水波無恒的眸仁深邃如古譚。幽幽一聲輕歎,賽過天邊的那輪孤月。“你,這又是何必?”
“他,他想殺了我。我跟了他那麼多年,風雨同舟,保駕護航從不懈怠。可他為了那個跟他相處不到一年的女子卻想親手送我入黃泉。”紅葉如小貓般縮在角隅,聲音極端尖利,帶著抑製不住的恨意跟決絕。咬牙切齒地恨也不過如此。殺身之禍讓她明白,不該留下那個女子。
淺淺一筆帶著濃重的意味深長,上好的水墨在宣紙上留下一道淺痕。一縷月光不死心地想要覬覦畫上的內容,卻被他輕巧遮過。
寥寥幾筆,繪出一座壯麗河山。他畫筆,畫心,也不過畫了一副丹青。提筆落款,卻還是忍住了。
“你本知他的意願,又何必違背?便是她也不清楚我是這個樣子的吧?”
帶著輕微的嘲弄,他不由迎上了柔和淒美的月光,餘光不偏不倚地灑在他的柔和至極的側臉上,棱角分明,異常俊美。
筆戳在上好的方硯上,落款遲遲落下,卻是“千緋夜”三字。
世人隻當他是莽夫,卻可知莽夫也能懂山月之事?
他雅俗,儒雅。說是謙謙君子也不為過。可至今都沒人滲入他的邊緣,包括那個總是自以為是的傅清婉。
隻是可惜了這副山水畫,他輕歎一聲,上好的狼毫便在他的手中輕易折斷,連帶著價值千金的畫也在頃刻撕成碎片。
臉上的狠厲凸顯,現在的他才是嗜血如命的千緋夜。
紅葉的柔肩依舊在不停的顫動,似乎又說不完的委屈,早就沒了平日的囂張之氣。她是鬥敗的公雞,是他的犧牲品。從現在起她早就沒有資格出現在他的眼前。
可是他可知,她曾經是那麼崇拜他,甚至愛過他!可是他怎會,讓她傷心絕望?
熠熠發光的眸子閃過一絲異樣,千緋夜撇過頭,語氣異常冷淡。“想必他讓你來的目的不簡單吧?”
紅葉愣了片刻,終究釋然。她從來就沒有了解過千緋夜這個千變萬化的人,自然不曉得他竟然懂讀心術。她知道的隻是表麵,隻知道哭,卻不知道身邊的少年已經被戾氣纏繞的越來越重,若非月滿之夜,恐怕紅葉早就變成一具幹屍。
千緋夜淡笑:“是否他是讓你來轉達要我過去一趟的消息的?”
其實看紅葉驚慌失措,舉手無措的慌張之舉。千緋夜大概能猜個明白。可卻是要等著她親口承認。
“你……都猜出來了?”雖然是試探的語氣,可話語中的篤定便是當事人也不願意相信。紅葉用盡支撐起早就軟成爛泥的身子,強迫自己直視她.
電光火石間,一雙白皙有力的臂膀搭在她的肩膀上。遲疑片刻,她睜開眼,四目相對,看到的則是他從容不迫的眼睛跟無比極端的信念。
“紅葉,你要記得我是不同的。是永生於這個世界的。”
魅力,蠱惑,讓紅葉黑亮的眸子像是失去了控製。隻是愣愣地點頭,卻不知道自己聽到了什麼。
千緋夜粲然一笑,若陽光灑滿大地,無比溫暖且柔和,若春暖花開,芙蕖遍地,如夕陽餘暉綻放最後一縷光芒。紅葉承認,她被他勾人魂魄的笑迷了心智。
他輕抿唇,笑道:“這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