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姨娘動了一下,眼睛轉了一圈兒,一副猶豫不定的樣子,最終穩穩地坐在了那裏。
“她這說的是什麼話!”蘇老夫人怒不可遏,邊指著蘇眷蕾邊看向蘇百川,氣得手直顫抖,仿佛在說,瞧她那德性,哪裏值得你為她說話。
蘇百川眸光閃爍,意味不明。蘇眷蕾冷冷地掃視了屋中人一眼,轉身走了出去。方姨娘卻在這時站了起來,“老夫人莫氣,四小姐也是孩子心性,受了冷落難免心有怨氣,讓她就這麼走了也不好,不若婢妾去看看吧?”
“她想走就走,你看她做什麼?有本事,她這輩子都別再踏進我壽鬆堂一步!”
蘇百川卻道:“你去看看吧,順便吩咐大廚房為四小姐備一份飯菜。”
“是!”阮姨娘欠身領命,含情脈脈地看了蘇百川一眼,不見絲毫做作的模樣,可見此舉完全是出自於真心。
蘇百川回以一笑,笑意雖然很淡,但不空泛,隱隱含了幾許深意。
劉氏廣袖下的手逐漸收緊,青筋畢露的拳頭與溫柔和善的臉形成了一道名為嫉妒的落差,曾幾何時,這種溫情與默契隻有她與侯爺之間才會有,卻讓方姨娘那個狐媚賤人在悄無聲息間成了氣候!就算侯爺待自己不如從前了又如何?她得不到的,誰都別想得到!
陰冷的目光落在方姨娘剛才所坐的位置上,倏然一眯,眼前的景物突然變得模糊起來,唯有鏟除異己的決心是那般清晰明確。
阮姨娘,方姨娘……
不急,一個一個,慢慢來!
蘇如絮的臉拉得老長,爹爹是怎麼回事,竟然關心起那個醜八怪了!
蘇如雪和蘇承武對視了一眼,皆迸發出冷色。
可以說,這是一場沒有輸贏的爭執,誰都沒有在真正意義上討到好處。
蘇眷蕾冷著臉出了壽鬆堂,對著清冷的月光吐出一口濁氣,摘下麵紗,微微仰起臉,平行於眉毛略微上挑的眼角在完美如剪影的側臉上劃出一道晶瑩的弧線。
“小姐……”福圓既心疼又擔心,“老夫人向來是那種捧高踩低之人,小姐何必往心裏去。”
蘇眷蕾抬手抹了把臉,緩慢而仔細地環顧著夜色下的園景,“我有一種感覺,我們在這裏的日子,不多了。”
福圓不解,“不在這裏,那還能去哪裏?”難道小姐又想帶著她們遠離京城,仗劍天涯了不成?
“走吧,陪我到處看看,好歹也住了十幾年了!”
福圓懵懵懂懂地扶著蘇眷蕾的胳膊,怕她黑燈瞎火的再摔著了。
兩人沒有走通往靜心居的路,自然也就與尋出來的方姨娘錯過了,方姨娘去到靜心居沒見著人,直接轉去了廚房,去為蘇眷蕾安排膳食。
流蘇聽聞蘇眷蕾沒留在壽鬆堂用膳,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麼事情,現在人又沒回來,當下便坐不住了,拿了件薄紗出去找,留下胡姬看家。
蘇眷蕾和福圓一路邊走邊聊,竟然在不知不覺間走到了荒僻的青竹院,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這偌大的侯府,奢華富貴,卻偏偏這四方小院兒讓我記憶深刻,大抵我是這天底下最淒慘的元嫡女了!”
福圓不以為然道:“要我說,小姐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的人才是,長相傾城絕倫,才學首屈一指,小小年紀醫術便已登峰造極,這要是擱在別人身上,那是幾輩子都求不來的福氣,不說別的,就拿二小姐來說,長得是好看,但往小姐跟前那麼一站,就沒什麼優勢了,才學嘛,你們已經比試過了,簡直就是文盲對泰鬥,醫術就更不用說了,她估計連醫書都看不懂,就醫還差不多……”
蘇眷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二姐說什麼也是才豔雙絕的京城第一貴女,怎麼到你的嘴裏,卻變得一文不值了?我教你識文斷字,你竟都用在拍馬屁上了,該罰!”
福圓才不怕呢,“隻要能博小姐一笑,受點罰算什麼!”
蘇眷蕾豈能不知她的良苦用心,正要說什麼,突聞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就知道小姐會來這裏,也不派人回來通傳一聲,可擔心死奴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