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鋒在原地沉默了很久,醫生和酒鬼在一旁靜靜地等著,原本的稚嫩在這次的變故中悄悄地被洗磨,可是,這次的突變是誰的錯?該死的120基地,竟然沒有完全的防護措施,一下子就被蟲潮衝散。
“陳鋒,你知道坦克為什麼會來這裏嗎?”暗處傳來醫生的聲音,陰柔中終於帶上一點悲涼的語氣:“他原本是一個精英團的大隊長,可是他們的團長是個混蛋,克扣軍部給戰亡士兵的撫恤金,坦克當時一怒之下,暴打了那個團長一頓。”
“這件事軍部就不管嗎?”陳鋒憤怒地吼道,坦克已經成功地引走了沙蠍群,他們總算活下去了,可是…“那個團長後來怎麼樣?”
“軍部管了,那個團長在軍部有人,後來不但沒有因為克扣軍餉被裁撤,聽說後來晉升為旅長,坦克以下犯上的行為讓軍部的高層十分不滿,所以他就被放逐一般丟在這裏。”
“為什麼?”陳鋒不敢相信一個精英團的大隊長竟然會被流放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這裏的裝備最差,傷亡率又是整個撒哈拉沙漠軍隊最高的。”老左收起狙擊槍,聲音比以往更加沙啞了幾分,這個基地的人都自己的故事,已經很少有能夠讓他的心情產生波動的事情了。
“軍隊的刺頭都會被扔在這裏。”醫生忽然笑了。
第二天,陽光如同往常一般烘烤著120基地。幸好沙蠍沒有再包圍120基地,司令部已經開始恢複運轉,各個基地開始了重建工作,不過作為整個軍隊聲明狼藉的120基地,沙漠司令部在一切完全恢複過來前,顯然是不會去理會的。
“兩百三十…兩百三十一…”
老左坐在這次沒有坐在那架早就無法開動的軍用坦克上,而是坐在陳鋒的身邊。
“坦克,老子會超過你的。”陳鋒在心裏默默地說道,昨晚對他的觸動是巨大的,軍部的腐敗他早就略微地聽說過,可是哪個領域沒有點陰暗不能見人的事情,可是他卻沒想到自己一直向往的軍隊會腐敗到這種程度,這就是陸軍的無奈,想要再往上走,就不單單是軍功,還有各方各麵的綜合因素,在軍隊這種重視派係的地方,軍銜以及背後的派係代表了一切,如果他從北清畢業後進入空中艦隊,在軍銜的提升上顯然會快很多,而且作為空中部隊,大多數都是使用遠程武器攻擊,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存活率要比地麵部隊高很多,每一個北清的高材生都以成為空軍為目標。
“你畢業以後想要進空軍還是陸軍?”老左難得地問了一個問題。
陳鋒突然想到,曆史上的總司令全部都是從陸軍中選出,雙眼習慣地微微眯起,這是一條不歸路,一將功成萬骨枯,不少人倒在這條路上,可是…想要改變這一切,就得掌握絕對的權力,人死了,但事情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
“陸軍。”陳鋒吐出了兩個字,然後決定把往常的訓練量再加倍,酒鬼死了,坦克死了,這讓陳鋒的胸中壓抑著一股無法抒發的憤怒,“不管是誰,都得為他們的死付出代價。”
陳鋒惡狠狠地說道,頭上的青筋暴突,俯臥撐的速度又加快了幾分,全身的酸痛和疲勞被強韌的意誌壓製著,衝擊著已經到來的疲勞期。
老左點了點頭,低頭擦拭著手中的狙擊槍,他不是軍人,他來到這裏隻是因為自己的槍術已經到達了極限,他的一生之中隻有槍,於是他來到了這裏,隻有這種極端惡劣的環境中才有可能尋找到那一縷渺茫的突破契機。歲月蹉跎,滄海更移,老左摸了摸自己頭發,數十年的冷漠心態,在這個不起眼的沙漠基地中也發生了些許變化。
過了一好一會兒,陳鋒不知道老左又喃喃地說了些什麼,隻是眼角撇到一直和軍用坦克呆在一起的老左,朝著醫生的醫務室走去。
“一二一…”空蕩蕩的校場,到處都在回響著陳鋒的操練聲。
醫務室內。
老左坐在醫生的對麵,兩個人什麼話也沒說,就這樣麵對麵,看著對方的眼睛,在沉默中整整過去了兩個小時。
“你肯不肯?別跟我玩虛的,我沒坦克那耐心。”老左有點不耐煩地首先打破雙方間的沉默,手中的狙擊槍瞄準醫生的眉心,那雙皮膚皺巴巴的手很穩,沒有半點偏移和抖動,狙擊的最佳時機一閃即逝,一個優秀的狙擊手必須在最好的位置保持絕對的靜止,這不僅是對體力的考驗,還有個人的意誌力。憑借老左的槍法,近在咫尺的距離下,醫生連閃躲的半點可能都沒有。
醫生插在白大褂裏的手動了一下,這一輕微的舉動馬上被端了狙擊槍整整兩個小時的老左捕捉到。
“你可以試試。”老左沙啞的聲音中帶著一縷縷的殺意,按在扳機上的食指加上了幾分力道。
“嗬嗬,別緊張。”醫生看著黑洞洞的槍口,那副老好人的模樣,很難讓人產生火氣,右手緩緩地從白大褂抽出,托了一下眼鏡,“我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