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數千莫拉距離外都能隱約聽見的聲響,位於正中心的生命之樹自然不可能什麼都沒發生。
巨樹之上。
茜色的光輝在天色的影響下逐漸恢複了純白,在這淺紅的光澤中,樹頂唯一的大空間看上去變得更加的狼藉——滿地的龜裂和坑洞讓巨樹內部散發的光輝更加璀璨,強過了天空,甚至強過了那逐漸從地平線上升起的赤紅之輪。
提著鬥篷,歐薇菈小心翼翼地繞過樹麵上顯眼的裂紋和空洞,從另一側來到了巨樹通往地麵的藤蔓梯階上。
當然,她並不是打算通過這條梯階回到地麵,即便沒了這條路,歐薇菈也能找到方法離開,之所以會注視這條道路,全然是因為……
“你果然還留在這上麵。”
爬上歐薇菈視線中的區域,西萊維斯解開上衣的領口,又順手抹掉額上的汗珠,遮光仰視道:“怎麼,沒法離開這地方嗎?這不對啊,你之前不還能到處亂跑,對其他人惡作劇嗎?”
歐薇菈的回應倒也簡單,抬起手,一顆冰錐即刻凝成。看著下墜的冰錐,青年不敢怠慢,連忙撒腿向上跑去,在階梯被妹妹砸爛前跑到了她麵前。
【你……真不知道死是怎麼拚寫的,是吧。】
看了看幾乎頂在自己胸口的冰錐,西萊維斯舉起雙手,又輕輕移動拍了拍它的硬度,默默打消了打碎的想法,一點點地移到巨樹樹身上,手腳並用地爬到頂部。
“我剛把我新買的詞典裏的那部分刪掉了。”
他擺擺手,示意歐薇菈可以先放下冰錐,再來好好地進行兄妹間的正常對話。
【要是當初,你會說你的詞典裏沒這東西。】歐薇菈也收回了冰錐,卻沒有讓它消失。
咳嗽一聲,西萊維斯的目光也從冰錐上麵移到了自己的親妹身上:“那樣你會建議我買新詞典的。”
空氣頓時安靜,並安靜了很長時間。
歎了口氣打破安靜,西萊維斯輕輕跺了跺腳,後退幾步打量著腳底的動靜,接著他的目光又在樹身上移動起來。除了這個平台以外,延展的各條枝蔓都出現了類似的情況,就好像一樽冰雕一樣……在被破壞了某個地方後,龜裂蔓延的同時慢慢瓦解。
“如果我現在問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怎麼過,你估計也不肯回答。”
繞過一處坑洞,西萊維斯蹲下身,拿出根棍子往缺口處試探起來,“而且就算要說,估計也沒時間吧。”
【所以你這麼作死地跑回來……】歐薇菈轉過身來,【想肯定一些答案,是吧。】
將棍子丟進那似乎深不見底的坑洞中,西萊維斯拍拍手原地站起,他嚐試著要邁出一步,然而歐薇菈身後飄著的冰錐卻始終瞄準自己。
聳聳肩,他找了個看上去安全的地方坐下:“我遇到了你個脾氣跟你差不多的女孩。”
冰錐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兩根。
“當然,我還是很高興的,至少,在那之後又看到了你。”
【所以到頭來,還是來這套已經落伍的親情牌嗎。】
“身為兄長,我難道不該關心一下妹妹嗎?而且還是差點因我徹底死掉、接著又默不作聲消失了六年多的妹妹。”
【你覺得現在講這些有用嗎,我愚蠢的哥哥。】
“所以,既然你叫我哥了——”西萊維斯向她伸出了手,“我總得幫你點什麼吧,在利益衝突結束後,在共同的敵人麵前。”
隨著話音落下,不遠處的樹枝便發出了可疑的聲響,緊隨其後的便是更多的裂痕、以及坑洞。
西萊維斯連忙爬了起來,不過他沒有跳到更安全的地方,而且手也一直伸向歐薇菈。
“生命之樹的存在方式是那位少女的靈魂,無論是逆卡巴拉還是卡巴拉,這棵樹得以具現化,全都賴於她的存在。”
而她本身就是不存在的,早在三百年前的人偶工廠裏,她就已經離開了;不過,那也隻是她本體的消失,她的存在已經通過另一種方式傳承了下來,一種他們現在還沒法理解卻能理解的方式。
而這個方式的核心就在於……人偶,被她所創造出來的人偶生命。
“那個生命的靈魂核心,湛藍冰晨已經被你拿到了吧。”
所以,維持這棵巨樹的核心已經消失,瓦解自然而然成了必然的結果。
連同其本身,連同其背負的詛咒。
【……我相信你也明白,那是什麼。】
歐薇菈再次轉過身去,不同的是,這次她掀開了鬥篷,讓自己漆黑的發絲順著雙肩瀉下。
【既然你那麼胡鬧,我也隨便奉陪你一會好了——二貨。】
“在……不過你能不能給你哥一點麵子呢?就算隻有我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