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逸清淡了眸中的恨意,自嘲的勾起唇,他恨薛驍,恨他的得寵,恨他的幸福。從小便是薛驍最受先帝喜愛,再加上他天資聰穎善弄權術,於朝政更是處理得當,因此先帝才下決心傳位於他。
難道他不夠好嗎?為什麼他怎麼努力都比不上薛驍?他的母妃自他出生時便死去了,從小他得不到任何疼愛,看到的隻是宮裏的黑暗鬥爭,他的心盛滿了濃濃的恨意,他的母妃,就是因為沒有個有權有勢的娘家做靠山才在宮裏激烈鬥爭中犧牲的。
月逸清冷笑著,車非翊淡淡看他,麵無表情,絲毫不著急的等著他的反駁,此行他早已抱定決心,無論如何要讓他收回那道遺詔,為天下蒼生也好,他總是不希望再有戰爭發生。
江南的氣候比起北方要溫暖的多,然而是冬天,讓人不免也感受到了冷冬的氣息,心也在冒著冷意。
車非翊淺眸輕輕掃了一眼周身景象,不為所動,臉上笑容若隱若現,倒是難得,語氣卻依舊平淡如水,“此處雖好,卻不適合我。”
月逸清笑容微微一僵,很快恢複,又笑道:“你一貫節儉,自是看不過這樣的。”
車非翊素手執起白瓷杯,那清澈酒水立刻有了波紋,映著他那雙清冷的眸子卻亮的驚人,他道:“節儉不過是因為我不喜歡那些鋪張,倒不是刻意去節儉,沒想博了個好名聲。”
“這是不是就叫做——”月逸清舉杯邀他,濃眉軒了軒,“無心插柳柳成蔭?”
車非翊嘴角淺淺一扯,含笑將滿杯酒飲下,隨著芬芳入喉,這才淡聲說道:“酒已飲盡,是否該回到昨日的問題了?”
月逸清收斂笑意,直直看他,“若我執意不肯呢?”
車非翊淡淡看他,平靜道:“那我也隻有再想辦法讓你答應。”
月逸清笑容又浮現,看了車非翊一眼,目光轉向湖麵水紋,許久,才開口靜靜道:“他真會放過我?”
車非翊清淡回道:“或許是能讓你死個痛快。”
“哈哈”,月逸清朗聲大笑起來,極近癲風之狀,笑容也變得猙獰起來,“他有他的非常手段,這個我曉得,這遺詔公開,我本就沒有抱十分的信心能夠打擊他,他也從不認為這遺詔能夠威脅得到他的皇位,他不過找個借口更加堅定自己的心來殺我罷了。”
車非翊心中幽幽歎了一口氣,道:“若是我能保證,他殺不了你亦折磨不了你呢?你可願意放棄爭鬥放過黎明百姓?他們受戰爭禍害已經很久了,是時候讓百姓們過個安穩日子了。”
月逸清眸中射出狠光,“我又何須顧忌世人幸福?”
車非翊站起身來,走到湖麵,迎著吹來的涼風,頭腦更加清醒了幾分,他平聲道:“你收回遺詔,帶著兵馬重歸朝廷,你大可隨我回南苗,皇帝再有本事,南苗還是我的地方,他亦不能怎麼樣。”
月逸清盯著他直挺的後背,忽然發現,這樣的背影,居然也帶著幾分蕭索,他低聲一笑,道:“人總是要試著去爭取的,不是麼?”
車非翊會然回過身看他,目光射出犀利,“可你要明白,天下大局已定,這不是你該去爭取的,不屬於你的,無論你如何爭取都不會屬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