諶淩煙回身看了看殿裏,那金龍寶座冰冷卻又耀眼,她無聲一歎,還是想回昭陽殿吧,讓他陪沈宓菀走完最後一段路吧,她並非大度,隻是同為女人,她亦明白,情之一字。
昭陽殿暖暖的,還殘餘著他早先離去的氣息,那時他尚在氣中,冰冷的一句今夜不來,讓她驚慌失措了。
諶淩煙靜坐苦笑,是不是如此在意一個人便會日漸變得敏感如斯了?她輕輕護住腹部,另一隻手撐著矮幾,眼神呆呆。
就這樣坐了不知有多時,眼見天開始沉了下來,諶淩煙輕歎一聲,才要起身,一眼便看見正走進來的薛驍,不由得愣住,出聲輕喚:“清……”
薛驍神情平淡,眸中卻洶湧暗流,他似無事人一般上前按住欲要起身的諶淩煙,隨手從幾上的錦盒中拿出細針,淡道:“今日走得急,險些忘記為你施針。”說罷微低著頭細細為她施起針來,一句多餘的話都不再說。
諶淩煙不由的心微微一沉,麵上卻不表露,因也淺然道:“無礙,臣妾這段時日也覺身子好過從前,想來是可以慢慢減少施針次數了…”
“還不行!”薛驍想也不想就打斷她的話,語氣不容置疑,“朕不允許你有任何閃失,你最好打消那僥幸心理。”
諶淩煙一怔,隨即低聲笑了起來,身子一抖一抖,直看的薛驍皺起了眉,“笑什麼?”
諶淩煙眉眼在笑,“臣妾是從未聽皇上如此說話,因此覺得新鮮。”
薛驍覷她一眼,“覺得新鮮便失控了?”
諶淩煙抿抿嘴不再說話,看著他一點一點地將細長冰涼的針紮入她的皮膚內,因他力道柔和,因此一點通都感覺不到,還很舒服。
過了半晌,薛驍事畢,才抬眼正視她,漫不經心問:“為何不問?”
諶淩煙淡淡回道:“人已去,再問又有何用?”
薛驍意味深長的睇她一眼,“你越發沉得住氣了。”
諶淩煙恬然一笑,道:“經曆這麼多,臣妾已能平心靜氣的去接受任何事情的發生。”
薛驍微微頷首,歎道:“你總是與他人不同的,這世上也當隻有你,才有資格留在朕的身邊。”
諶淩煙眸中迅速閃過一絲奇異,唇角揚著輕緩的弧度,看著他道:“皇上如此是抬舉了臣妾。”
薛驍皺眉看她,握住她的細手,輕斥道:“莫要胡想。”
諶淩煙歎息一番,旋即柔柔一笑道:“臣妾不會亂想了。”略略一頓,終於還是問道:“洛妃的後事皇上想要如何置辦?”她微有遲疑,原想問一問剛才在乾清宮,沈宓菀跟他說了什麼?可轉念一想,他不曾問過她和車非翊之間的細節,她又何須去追問他與沈宓菀最後的談話呢?有時候即便是親密如他們,亦該在心底為對方保留一絲過去的事情,其中包括情,他們一直很默契的沉默著。
薛驍淡淡道:“朕會著人好好置辦,她娘家也會善待。”
諶淩煙溫順點頭,隨即安慰道:“既已成此,皇上也不要過於傷心,萬事龍體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