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僵持著,李如月沒有絲毫妥協,冷澈的眸子盯牢了薛驍:如果你不去,押也要押著你去。
一來一回,兩人的視線如戰場上的烈火,綿延不斷的燒到對方陣地上。好,算你狠,爺爺的事我認了,但是我們走著瞧。薛驍銀牙幾欲咬碎,握緊的拳頭卻慢慢鬆開,眸子中迸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緩緩坐下。
陳玉梅心裏還在攢著勁,沒想到就這麼鬆懈了,忙不迭的送給高老三一個鄙視的目光,咯咯一笑,又陰陽怪氣的說道:“我怎麼記著誰帶來的家養丫頭也參於了此事,恐怕有人也洗脫不清自身的嫌疑吧?”又裝作恍然大悟,道:“哦,難說不是有些人知道了老太爺的意思,給下了套,好安安生生提前坐到這個位子上呢?”
櫻蘭本就是李如月心口隱隱的痛,她可以自責自己管教不嚴,但絕不容許別人汙蔑自己的人格,憤然道:“二嫂,如月自知不才,深恐勝任不了這個當家的位置。但既然今日坐在了這裏,就請二嫂自重!說話做事講得是一個證據,一個理,而不是憑空捏造。如月的清白,自有官家證明,不勞二嫂費心。還有,請記住,不是所有的人都覬覦權力。”
陳玉梅側了頭,笑微微道:“二嫂不象你,還請過先生教過幾天,懂得多,還得你這個當家人多多包涵才是!聽你這話的意思是你不稀罕坐在這個位置上,哼,若是我坐到了這裏,我也會揀這樣的便宜話說。”
李如月麵容掠過一絲痛楚,若得到的權力是駕馭在犧牲了老太爺生命的份上,她李如月情願這輩子都不要,隻求老人家能活過來。一切都回不到從前了,她不能活在過去的回憶中,隻有麵對現實,輕輕道:“人之品德生來俱有,後天自身雕琢,與學識無關。二嫂說如月說的是便宜話,請問二嫂,知道什麼是權力嗎?”
陳玉梅甩過高朝輝拽她的手,撒著絹子,撇嘴道:“嘁,這全天下誰不知道權力是什麼,有了權力就能整治人,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就能……你老拽我做什麼?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李如月看著二少奶奶滿眼眶子裏都是欲望星星,正色道:“在如月心裏,權力隻代表責任,代表自律,代表仁愛,代表施善與眾。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是千古顛撲不破的真理。這朝你治人,他朝被人治,人的貪欲一旦張開,永無止境。試問這天下有多少財富是你能囊括的完的。”
陳玉梅撲哧一笑,接口道:“能弄多少弄多少唄,我還不信還有不愛財的人。你敢說爺爺不愛銀錢,那這份家產又如何而來。”
李如月點頭道:“不錯,誰都喜歡銀錢,如月也愛。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京城乃至天下,哪個不知爺爺秉承的是做人在先,取財再後,兼濟天下之心。這世道,把利字擺中間的商人太多了,唯有我們高家,隻有爺爺能做到這一點,如月也希望將這家風代代相傳下去。從明日起,除過以往晨起請太太的安,如月將在辰時,三房議事廳候著。”
沒有人再說話,李如月明白,煩亂錯雜才剛剛開始,她今後麵對的不是一個,而是一群人的挑釁。她彎彎上翹的唇角,從此時起,並不再代表笑的含義,那是高老太爺賜予她的力量,薄薄青煙籠水袖,她沒有鋒芒的銳角是最好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