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倒先插話:“太子妃有孕在身,不能伺候子墨。子墨得了新人,就且先好好在新人宮中待著吧。對了,棲月殿可還合公主的意思?”
寥寥幾句話,便透露出對紫千的不屑。太子得了新人,被說成是因為太子妃有孕不便侍寢方才由紫千來伺候,一句“公主”稱呼,分明又是對紫千的疏離,不願承認她已經為側妃的事實。
初初入宮的時候,德錦貴妃也這般刁難過,總是在稱呼上不願意稱諶淩煙一聲“永隆公主”,她雖從不在意,卻也深知那種被旁人不屑的心裏滋味。那時候太後總是護著她,最後索性在一次德錦貴妃刁難她沒有規矩的時候,狠狠怒斥了一頓,連帶著德錦貴妃從前的錯誤一起為由頭,遣入了冷宮裏。皇帝不敢忤逆了太後的意思,直到年關時,才求了恩典,將德錦貴妃從冷宮裏接了回來。這也是德錦貴妃後來一直對她敬而遠之的最大原因。
她遠離廣陵,來了這陌生的皇宮,幸得有太後一直撐腰。可是紫千公主離家千萬裏,在這異國深宮,卻沒有一個能那般照應著她的人。想著心中竟不由生了一絲憐憫起來,施施然抬頭去看太後,打了一絲笑意來,想開口緩一緩這氣氛。卻聽薛驍道:“皇祖母念懷,孫兒替紫千謝皇祖母了。紫千生性直爽,對宮中的一切現下都好奇的很。”
諶淩煙心頭一澀,見太後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原先的笑意立馬變得陰晴不定。強忍著心頭的酸澀笑道:“皇祖母定是想……紫千離家千裏來到大薛,怕在宮中過的不習慣。”
太後在,她也不好開口叫她“千側妃”,至於“妹妹”這一稱呼更是鯁在喉頭說不出口,隻好猶豫了一下,稱呼她“紫千”。薛驍朝她看了一眼,神色若有似無地閃過一絲滿意,她隻覺得口中苦澀:“紫千若有何不喜歡,大可來跟嬪妾說了,嬪妾命人改進,直到紫千滿意。”
她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說什麼,像是如從前一樣場麵上的強顏歡笑,又像是真的已經這麼做了一般。其實她已經算是失寵,自有孕後,薛驍從未到鳳飛殿來過一次。她恩寵未斷,卻唯獨少了夫君的關愛。東宮的一切她也並不插手過問,隻做好她兒媳,孫媳,以及未來母親的本分而已。
紫千微微一行禮:“多謝皇祖母和姐姐垂愛,紫千很喜歡這裏。”她偏了頭朝薛驍看去,燦然一笑:“況且紫千從前便與殿下相識,喜好厭惡殿下也知道,若有不習慣的,紫千直接與殿下說便是。”說著征求似的看著薛驍,薛驍一笑,眼神中有寵溺浮現出來,輕輕一點頭,“好。”
太後正低頭打量著自己袖腕上一直紋了鳳穿牡丹的鏤空金絲鐲子,聞言手下意識朝榻上小幾上一摁,那鏤空的鐲子瞬間變了形狀,中間鑲的幾顆紅色寶石珠子也被折擠出幾顆出來,“咯噠”一聲落了一顆到地上。
諶淩煙一慌,忙忙上前一步:“皇祖母!”她失聲道,唯恐她怒意下做出什麼決定來。
太後的自顧打量著腕上的鐲子,突地一皺眉:“內務府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宮中有喜事特意造了這套首飾,怎麼今兒剛戴上,就壞了?真是個徒有其表的東西!”她伸出另一隻手,輕輕將鐲子取了下來,隨手朝地上一丟:“惠全庸這個內務總管是當膩了,現下是越來越不將哀家放在眼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