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遠遠立在門邊,隻道:“免了。”
夏兒過來將她扶坐起,又轉身悄悄退了出去。她隻覺得喉頭發幹,頓了頓方才想了一句:“殿下下朝了?”
他嗯了一聲,稍稍朝裏走了幾步,隔著桌子上一盆盛開的水仙花,巧巧能看清她微微蒼白的麵容。“孩子沒事就好,”他頓了頓才道,突地將身子一轉,“你歇著吧,好生養著自己,本宮回去了。”說完往外走去。他原本就立在離門口沒幾步的地方,不過三兩步便已經走到門簾子旁,伸出手一揮,簾子便已經打起。
她一縷輕淺的笑意凝結在唇邊,像是窗戶上凝結的冰花。她想,果真又是自己錯了。
“聽說你哥哥已經啟程回京了,也許不日,你就可以看到他了。”
她一驚,忙抬眼看去,隻見到他紫褐色的衣袍一角一閃而過,簾子微微晃動了幾下,又恢複了平靜。
她反複思忖著他這句話,心中一時五味雜陳,竟說不出是喜,還是悲。
已經是晌午時分,雪依舊沒有停,揚揚灑灑,將整個大薛宮都籠罩在一片銀裝素裹之中。院子裏的樹上落了皚皚一層,玉樹瓊枝,白瑩瑩一片。他一抬眼,猛然見那掛滿了雪的枝頭,幾點紅梅開的正豔,心頭莫名湧上一絲躁意,轉身就要朝棲月殿走去。
尤從弓著身子上前來:“殿下是要上棲月殿?長公主進了宮,邀側妃娘娘上鬆雪嶺賞雪去了,殿下可要一齊過去?”
他眉頭蹙了蹙:“不用了,去東苑吧!”
嘴角微微頓了一頓,“長公主沒有見過她,先去看看新妃,是自然的。”
“本宮原本也以為是第一次見她。”永安公主將手中的花一丟,“沒想到從前就見過了。”她一雙眼悠悠地掃過來,似笑非笑,“怪不得聽聞,她行大禮那日,子墨一見佳人,便……”
諶淩煙也隨她將手收回,往榻上軟枕上靠了靠:“長公主連這等細節都知曉。”她一扯嘴角:“那長公主應當還知道別的。”
永安公主終於忍不住笑起來,一隻小手輕捂著嘴,眼睛裏卻是波光流轉,好一會才放下來,緩了一緩:“原來太子妃也不是無耳閑人。”她正色看她,有種如太後一樣的神情一閃而過,“太子妃真是沉得住氣,她既與子墨早就相識,又互生情愫,難道太子妃就不怕有一天她真的取而代之?”
她神色不複溫軟,笑意也漸漸褪去:“‘互生情愫’?長公主怕是太低估殿下了,殿下會這般為一個女子而不顧大薛的祖宗基業麼?她兩年前與殿下見過又如何,當初不過是扮了個小臣與他哥哥一起來大薛朝貢,不是年少頑皮,就是另有所謀。殿下當年就能辨認出她是女兒身,如今又怎會不知道她入大薛的真實目的?”
永安公主輕輕一拍掌,眼睛裏露出一絲讚許之色:“不愧是永隆公主,看來本宮真是多*心了。”她一陣輕笑,突地將聲音沉了沉,“隻不過娘娘大膽,也萬不能用大薛朝的薛山社稷來做賭注,畢竟大薛的薛山,不是子墨一個人的!”她神色嚴肅,眼睛裏閃過一絲清冷的寒意。諶淩煙攏了攏身上的披肩,像是冷在身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