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當初的偷龍轉鳳,也許如今她也可能如長公主一樣,在宮外有一處府邸,沒有皇宮的波詭雲譎,安安靜靜地生活,有一個時刻在意自己的夫君,安好地期待新的生命。

生命中有太多的可能,也許她隻是太疲倦於這樣的宮廷生活,疲倦於這樣身份下的如履薄冰。以致於她總是幻想,幻想自己隻是一個尋常人家的女兒,或是一個平常的公主。有一個平凡甚至帶些寡淡的人生。

她收起長長垂在身後的群擺,露出小巧的緞麵繡鞋,鞋周身串滿了小小的金珠,在鞋尖處簇擁了顆熠熠閃亮的東珠。一如她看似輝煌鮮亮的生活,可是腳下的這條路,究竟應該怎樣走?

腳步沉沉,垂首埋頭,就這樣一步步穿過了公主府偌大的前院。

門外是浩大的隨從兵馬,禦林軍統領薛浩普跑馬上前,下了馬朝她一行禮:“微臣參見皇後娘娘!”

她看看他身後的兵馬,有些警備地:“將軍何故帶這麼多的兵馬隨護?”

“回娘娘,這是皇上的旨意。”

她蹙眉:“本宮在公主府,不需要這般。”說罷一牽裙擺便要上馬車。

“皇上有旨,在公主府娘娘若要遇到任何危險,微臣隨時可以對其,殺無赦。”他的聲音恭敬甚至平和,卻有軍人一貫的剛毅與不容置疑,聽得出濃重的殺意。

她一腳已經踏上車,一腳懸空,聽聞這話忍不住一晃,險些落下來。薛浩普已經上前幾步,彎起一隻肘臂,隻輕輕一提,便將她扶穩。

她有些慍惱,欠了欠身子在車上站好,明黃色的朝服裙擺在夕陽下閃出晃眼的金光。她居高臨下看他,“長公主尊貴,本宮在公主府裏怎會遇上危險,將軍真是草木皆兵了!”說完一轉身進了車內,隻餘下簾子上細小的珠子發出一陣沙響。他凝視著那杏黃色暗花的緞子車簾,一時竟不知怎樣去回話。怔忡了片刻,方才揮了手,示意馬車向前。

她猶自惱然,坐在車內隻覺得心緒難平。不過是在公主府,他竟然這般警備,論情論理,永安公主還是他的長姐。果真是因為沒有什麼血緣情感,他會這般無情地說“殺無赦”。她心中冷然,果真是帝王最是無情。

身後是禦林軍護衛的馬蹄聲聲,伴著漸漸落下的暮色,尤其的顯得懾人。她攏一攏臂間的披帛,隻覺得心愈加的慌亂不安。永安公主自傲中帶著憤恨的神色她記憶猶新,“我的孩子呢?”

是啊,如果按照太後的意思,薛驍與別人的孩子算不得皇嗣,隻有她,原本是大薛公主的孩子才是皇室血脈。那永安公主既然與她一樣是公主,甚至是身份更加尊貴的長公主,那麼理當是長公主的孩子才最有資格成為皇嗣。

有些事情果真不能細究,如此這般,便果真不忍回顧。

“立嫡立長,皇祖母既然承認你的孩子是皇嗣,為什麼沒有想想,我才是長公主。於情於製,都應該是我的孩子才有資格做為皇嗣?”

原來永安公主早有這樣的心思,其實她一早便已經知曉這些。從寧承徽的那個孩子起,她便說過,隻要皇祖母不願意留下的孩子,就一定不可以留下來。她心中一陣寒涼,整個人像是被冷風灌了一般打了個顫栗。她這般不屑於薛驍這個皇帝,原來爭來爭去,不過是一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