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悔莫及,就方才他將凝容帶走就已經讓她追悔莫及了,在自己身邊也好。她輕噓了口氣,突然問:“為什麼要幫我?”

諶洛儀有一刻的怔忪,頓了頓方低下頭去,“煙兒。”他有些傷感地,“我們是親人。”

親人。

這個詞離她太遙遠了,在這個世上,還有誰是她的親人?

眼前這個其實與她並無血緣的諶洛儀?還是被她禁封的長公主永安?她隻覺得心下發酸,像是被剜開的心,又突然被倒進了無盡的苦澀與哀涼在裏麵。

有孩子在身邊的時光的確少卻了許多憂愁。原先漫長的守候便的不再那樣難熬,沒有心思再去細想接下來的煩惱與害怕。

凝容隨他一起趴在窗前,看著薛驍昏睡的麵容,“皇舅舅這是怎麼了?”

蓋上被子無法看出他的傷,孩子看了也不會那樣害怕。她微微地扯出笑意來,“前些日子皇舅舅太忙了,需要多睡一會。”

他很認真地看她,“皇舅舅是生病了,你看他的臉這樣蒼白。”

她無法掩飾,孩子單純,但不是一點不懂。“皇舅母這樣憔悴,就是因為在守著皇舅舅。”她忍不住將他摟在懷裏,仿佛想尋求這最後的一絲溫暖。“是。”她承認道。

“凝容陪著皇舅母一起。”他的小手輕軟,握在她的手指上有一種難得的安心。

也許這才是她的親人,可是走到如今這一步,究竟是為什麼?帝王家最是無情,她無奈地與他一起,成了一樣為權勢所利用的棋子。

太醫針法有些效果,他竟能在昏迷中吞咽下湯水。她無限欣喜地守在跟前,短暫地忘卻了不少的煩惱。

薛驍醒過來的時候她正與凝容坐在屋中的毯子下象棋。秋日微涼,凝容脫了鞋盤腿而坐,安靜地將棋盤一個個擺好。她正紅的宮裝裙擺像是春日裏鮮紅的牡丹花一般豔麗,蓋滿了整個毯子。

“凝容這些日子不能去聚賢堂讀書,回頭皇舅母教你好不好?”她問道。

“皇舅母。”凝容認真地說道,“凝容不想再聚賢堂裏讀書了。”

她一驚,“為什麼?”

“師傅教的那些,都是凝容在家時,阿娘教過的。入則孝,出則悌,謹信德謙,這是做人的基本,當牢記於心。可是為什麼要反複的學習呢?是不是皇舅母如今,也還在學這些東西?”

她有些驚詫地看他,恍然大悟一般,“那凝容入聚賢堂第一日所學的,以為如何?”

“我學的不多,其中的許多東西都不懂,但是我覺得值得研究。”

她點點頭,“那以後凝容就繼續學習那些好不好?但是,孝悌謹信這些最基本的,不可忘記。”

“嗯!”他歡喜地答應著,突然瞪圓了雙眼看向床上。她一驚,忙忙轉過去,見他正眨著眼看他們。她終是忍不住衝過去,“皇上!”她的眼淚忍不住落下來,在明黃的被衾上開出大朵大朵的花來。“太醫!”她命道,再也不願意等他開口先說話,“皇上先不要說話,先讓太醫看看!”

他蹙著眉,剛要開口說話,卻被凝容打斷:“皇舅舅你睡醒了,這下皇舅母就不會那樣難過了!”

他終於忍不住抱怨道,“每天都有小孩子在吵吵,真是不想睡醒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