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公會齊侯於夾穀。平故。夾,古洽反,又古協反;二傳作“頰穀”,古木反。公至自夾穀。無傳。

晉趙鞅帥師圍衛。

齊人來歸鄆、讙、龜陰田。三邑皆汶陽田也。泰山博縣北有龜山,陰田在其北也。會夾穀,孔子相,齊人服義而歸魯田。鄆音運。讙,火官反。汶音問。相,息亮反。

[疏]注“三邑”至“魯田”。正義曰:傳言孔丘使茲無還揖對齊,要令反汶陽之田,乃與之盟,齊人為是歸此三邑,知三邑皆汶陽田也。《土地名》:汶水出泰山萊蕪縣西南,經濟北至東平須昌縣入濟。則汶水發源東北而西南流也。水北曰“陽”,此三邑皆在汶水北,近齊,齊因陽虎出奔,取為己有,今服義而歸魯也。僖元年,公賜季友汶陽之田。季氏世脩其德,不應失其采邑,則此汶陽之田當為季氏采地。今複有此三邑者,汶水之北皆名汶陽,其地多矣,蓋季氏私邑之外別有此田也。龜,山名也。

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郈。郈,叔孫氏邑。郈音後,《字林》下溝反。

秋,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郈。

宋樂大心出奔曹。傳在前年春,書名,罪其稱疾不適晉。宋公子地出奔陳。貪弄馬以距君命,書名,罪之也。弄,魯貢反。

冬,齊侯、衛侯、鄭遊速會於安甫。無傳。安甫,地闕。

叔孫州仇如齊。

宋公之弟辰暨仲佗、石彄出奔陳。暨,與也。宋公寵向魋,不聽辰請。辰忿而將大臣出奔,虛請自忿,稱弟,示首惡也。仲佗、石彄皆為國卿,不能匡君靜難,而為辰所牽帥出奔,稱名,亦罪之也。暨,其器反。佗,徒何反。彄,苦侯反。魋,大回反。難,乃旦反。

[疏]注“暨與”至“之也”。正義曰:“暨,與也”,《釋詁》文。凡大夫出奔,書名,皆是罪惡,故杜跡其為罪之狀,解其書名之由。地既出奔,辰為之請,請而不許,是虛其請也。公唯不許而已,未嚐責其妄請,不被迫遂,自忿出奔,是辰之罪也。《釋例》曰:“宋辰率群卿以背宗國,披大邑以成叛逆,故以首惡稱弟。”是言稱弟示首惡也。杜知是首惡者,以其特雲“宋公之弟辰暨仲佗、石彄”,是辰牽率仲佗、石彄,故雲“首惡”也。若不為首惡,當如昭二十二年“宋華亥、向寧、華定出奔楚”,不須“暨”字以間之。

【傳】十年,春,及齊平。

夏,公會齊侯於祝其,實夾穀。夾穀即祝其也。孔丘相,相,會儀也。相,息亮反,注同。犁彌言於齊侯曰:“孔丘知禮而無勇,若使萊人以兵劫魯侯,必得誌焉。”萊人,齊所滅萊夷也。劫,居業反。

[疏]注“萊人”至“夷也”。正義曰:襄六年,齊侯滅萊。萊,東萊黃縣是也。地在東邊,去京師大遠。孔丘謂之“裔夷之俘”,言是遠夷囚俘,知是滅萊所獲,此人是其遺種也。齊不自使齊人,而令萊人劫魯侯者,若使齊人執兵,則魯亦陳兵當之,無由得劫公矣。使此萊夷,望魯人不覺,出其不意,得伺間執之。

齊侯從之。孔丘以公退,曰:“士兵之!以兵擊萊人。兩君合好,而裔夷之俘以兵亂之,裔,遠也。好,呼報反,下同。裔,以製反。俘,芳夫反。非齊君所以命諸侯也。裔不謀夏,夷不亂華,俘不幹盟,兵不逼好,於神為不祥,盟將告神,犯之為不善。夏,戶雅反。逼,彼力反。

[疏]“裔不”至“亂華”。正義曰:夏,大也。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華、夏一也。萊是東夷,其地又遠,“裔不謀夏”,言諸夏近而萊地遠;“夷不亂華”,言萊是夷而魯是華。二句其旨大同,各令文相對耳。

於德為愆義,於人為失禮,君必不然。”齊侯聞之,遽辟之。辟去萊兵也。愆,去連反。遽,其據反。辟,婢亦反,又音避,注同。去,起呂反。將盟,齊人加於載書曰:“齊師出竟,而不以甲車三百乘從我者,有如此盟!”如此盟詛之禍。竟音境。乘,繩證反。詛,側據反。孔丘使茲無還揖對,無還,魯大夫。還音旋。曰:“而不反我汶陽之田,吾以共命者,亦如之。”須齊歸汶陽田,乃當共齊命。於是孔子以公退,賤者終其事。要盟不絜,故略不書。共音恭,注同。要,一遙反。

[疏]注“須齊”至“不書”。正義曰:齊、魯既平,當兩相從意。齊人既令魯以三百乘從,魯不可即拒,故須齊歸汶陽之田,乃當共齊三百乘之命。則得汶陽之田,是當三百乘也。賈逵雲:“不書‘盟’,諱以三百乘從齊師。”其意以宣七年盟於黑壤,而不書經,傳言“晉侯之立也,公不朝,又不使大夫聘,晉人止公於會”,公不與盟,不書“盟”,諱之也,緣彼有諱,謂此亦諱。案此會孔丘相,反汶陽之田以共齊命,孔丘意也。得其三邑,而以三百乘從之,為相當矣,於魯不為負,何以諱其盟?即以三邑田少,不足以當三百乘,孔丘不應唯令反此而已。今令反此共命,必其足以相當,何以諱其從齊也?若三百乘從齊必是可諱,孔丘為相,義不能拒,則孔丘為有罪矣,何貴乎聖人也?故杜以為:“於是孔子以公退,賤者終其事。要盟不絜,故略不書。”《釋例》曰:“夾穀之會,齊侯劫公,孔丘以義叱之,以兵威之。將盟,又使茲無還責侵田,拒齊之享。屈疆國,正典儀,此聖人之大司也。徒以二君雖會,而兵刃相要,二國微臣共終盟事,故賤而不書,非所諱也。舊說同於黑壤之辱,為負仲尼也。”

齊侯將享公,孔丘謂梁丘據曰:“齊、魯之故,吾子何不聞焉?故,舊典。事既成矣,會事成。而又享之,是勤執事也。且犧、象不出門,嘉樂不野合。犧、象,酒器,犧尊、象尊也。嘉樂,鍾、磬也。犧,許宜反,又息河反,注同。

[疏]注“犧象”至“磬也”。正義曰:《周禮-司尊彝》雲:“春祠、夏禴、裸用(又鳥)彝鳥彝,其朝踐用兩獻尊,其再獻用兩象尊。”鄭眾雲:“獻讀為犧,犧尊飾以翡翠,象尊以象鳳皇。”阮諶《三禮圖》犧尊畫牛以飾,象尊畫象以飾,當尊腹上畫牛、象之形。王肅以為犧尊、象尊為牛、象之形,背上負尊。魏大和中,青州掘得齊大夫子尾送女器,為牛形而背上負尊,古器或當然也。《周禮-大司樂》雲:“《雲門》之舞,冬日至,於地上之圜丘奏之。若樂六變,則天神皆降,可得而禮矣。《鹹池》之舞,夏日至,於澤中之方丘奏之。若樂八變,則地祇皆出,可得而禮矣。”圜丘、方丘皆是野澤,二者並是大祭,必當備設尊俎。而雲“嘉樂不野合,犧、象不出門”者,彼是禮之大者,自可依禮而行,尊得出門,樂得野合。此言“不出門”、“不野合”者,謂享燕正禮,當設於宮內,不得違禮而行,妄作於野耳,非謂祭祀之大禮也。諸侯相見之禮,享在廟,燕在寢,不得行於野。僖二十八年,晉侯朝王於踐上,王享醴,命之宥;襄十年,宋公享晉侯於楚丘,請以《桑林》;十九年,公享晉六卿於蒲圃;二十七年,鄭伯享趙孟於垂隴,如此之類,《春秋》多矣,或特賞殊功,或畏敬大國,皆權時之事,非正禮也。此時齊、魯敵國,釋怨和平,未有殊異之歡,無假非常之事。孔子知齊懷詐,慮其掩襲,讬正禮以拒之,故言“不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