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震撼難以置信地看了看月亮,又搖了搖腦袋,這是月亮嗎?巨大而具壓迫感,上麵的環形的火山口清晰可辨,這個月亮也太大了吧?如果這個月亮像個行軍鍋,以前看過的月亮最多隻是個月餅。
一道勁風從劉震撼的腦門上“嗖”地飆過,劉震撼隻覺得腦門上一陣撕裂般的冰冷,就看到一個淡淡的白色氣團直直地砸向了瓦藍色巨狼大張著的、黏涎四溢的巨吻裏。
跳躍在空中展開撲擊動作的巨狼顯然沒料到這點,想要躲避已經遲了,隻能出於動物的本能地把腦袋一偏,任由這個氣團砸到自己的臉頰左側上。
“嗷——”一聲淒涼的狼嚎,巨狼整個身子筆直地從空中摔在劉震撼的麵前。劉震撼驚訝地發現,巨狼原本猙獰恐怖的臉上,居然有一道結晶狀的冰棱在以緩慢但卻持續的速度在蔓延著,原本堅硬的瓦藍色狼毫上,迅速地籠罩上了一層冰霜。巨狼的臉上分明正被一種難以名狀的巨大痛苦包圍著,兩隻前爪捧住了剛剛被氣團砸到的眼睛,渾身都在觸電一般痙攣。
劉震撼傻傻地看著跌在自己身前的巨狼,自己也被徹底地震撼住了。
巨狼的前爪不是人的手,無法完全遮蓋住那隻被氣團擊中的眼睛,劉震撼能清楚地看到那隻曾經散發著唯我獨尊氣概的狼眼,已經完全混沌了,一種像奶油一樣的顏色,正在眼珠裏翻滾著,和另外一隻還散放著寒光的眼睛相比,這隻眼睛更像自己以前在前線時吃的罐頭裝的菠蘿,那種半透明的,在防腐劑裏浸泡了很久的玩意。
巨狼還在顫抖著,幅度越來越大,本來是四肢,後來連狼尾也跟著抽風一樣亂顫起來。
劉震撼略微一愣,根本就來不及再多考慮了,趕緊把手裏拎著的“內褲”死死地繞在了巨狼的脖子上,劉震撼覺得自己把樹藤穿過狼爪和脖子間的空隙時,整個小腿肚都在哆嗦著,雖然還弄不明白這隻巨狼為什麼會像突然得了瘧疾一樣,失去戰鬥力,但劉震撼還是感到心裏冷得慌。
劉震撼一隻腳踩住了巨狼寬闊的脊背,把樹藤緊緊在手裏繞了兩圈,狠狠地收緊了。劉震撼覺得自己腳底下冰涼徹骨,就像踩著一塊幹冰,腳板底有種針紮似的感覺。
巨狼被樹藤勒住了脖子,原本已經奄奄一息的身子,忽然不知道從哪裏爆發出了一股強大的力量,兩隻前爪拚命在地上刨著,一道道深深的溝壑從它鋒利的爪子下麵被犁了出來。劉震撼幾乎有了種錯覺,自己哪裏還是在和一匹狼搏鬥,根本就是在反方向拉著一輛發動著的康拜因拖拉機。
吃不住力的劉震撼幹脆一屁股坐到了巨狼冰冷徹骨的脊背上,兩隻腳死死頂住了地麵,整個身子往後麵死命地仰著。
這時候腦袋上趴著的果果也跳了下來,站到了巨狼寬闊的脊背上,也學劉震撼那樣死死地拽著樹藤,肥嘟嘟的小屁股向後撅得高高的,一張可愛的小臉蛋瞬間憋得通紅。
“他……媽的……”劉震撼感覺自己像在駕駛著一艘失去了控製的孤舟,被風浪打得暈頭轉向,巨狼的身軀玩命地在地上扭動著,劉震撼有好幾次差點就被顛了下來。漸漸地,巨狼扭動的幅度小了,但每挪過一寸地方都要犁下十道深深的爪痕。
巨狼的身子就這麼一步一步挪動著,慢慢地湊近了土丘,兩隻爪子抓住山體,想站立起來,鋒利的爪子在土丘壁上拉下了一道道的青苔,一次次滑落下來;土丘的土層被利爪撓得露出了下麵的岩石山體,巨狼每一次伸出爪子都在岩石山體上撓得石屑四濺,被樹藤勒得高高昂起的腦袋,每一次喘息,都從巨吻裏噴出一團帶著強烈腥臊味道的白色唾沫。
劉震撼見到那些唾沫,知道成功就在眼前,越發地用力了,他覺得自己把這輩子裏,所有洞房和吃奶的力量現在全部掏家底拿出來了。
就在快要把巨狼勒死的關鍵時刻,樹藤卻不爭氣地“啪”一聲斷了,劉震撼和果果都一個倒栽蔥,滾軲轆似地滾出了老遠。
劉震撼的腦袋隻差一點就栽到了火堆裏,一股焦味傳來,頭發被火苗燒掉了許多。果果撞在了他的懷裏,被他一把拎住了長耳朵。他連頭發上的火苗也沒來得及撲滅,就趕緊一個漂亮的“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抄起了地上那半截鯨魚骨矛,狠狠地從巨狼的屁眼紮了過去。
“噗嗤”一聲悶響,骨矛紮進肛門去半寸就止住了,劉震撼現在的力量實在是太過於虛弱了。
巨狼半仰著脖子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淒厲悲嚎,不遠處的灌木叢裏“撲棱棱”驚起了一大群鷓鴣一樣的海鳥,巨狼掙紮著想站起來,又滑倒了,始終沒能站起來。
劉震撼聽著它像風箱一樣的喘息聲,心裏越發緊張了,顫抖著手,想伸過去把那截紮在巨狼肛門裏的鯨魚骨矛抽出來,沒想到連著抽了兩次,手都在打滑,就是抽不動。
劉震撼徹底脫力了,他覺得自己即使抽出了這根鯨魚骨矛,估計也沒有力氣再捅過去了。
巨狼和劉震撼都在喘息,仰麵朝天的劉震撼的胸口劇烈起伏著,伏在地上的巨狼肚皮也在打鼓一樣顫抖著。
終究還是巨狼先勉強站了起來,四條腿趔趄了一下,不過還是站住了,緩慢而遲鈍地原地轉了個圈,那截紮在巨狼屁眼裏的骨矛從劉震撼視線裏徹底消失了。
劉震撼勉強支起半邊身子,毫不示弱地看著巨狼,都打到這一步了,原先的緊張和恐懼早已消失,劉震撼覺得自己原先如果沒有受傷和流血過度而導致虛弱,根本就沒有理由收拾不了它,一想到這,劉震撼不由得一陣懊喪。
巨狼原先那隻被氣團擊中的眼睛,已經隻剩下了一個空洞洞的眼眶,裏麵還有一點殘存的玻璃狀眼球上全是龜裂狀的放射紋,但是它的眼眶裏卻沒有鮮血溢出,隻有一層冰凍著的紅色玻璃狀的東西,糊滿了它整個眼眶。
巨狼另外一隻眼睛裏閃著仇恨的目光,劉震撼一邊喘氣一邊罵著:“你娘的!誰他媽讓你來搞老子的!活該!”
巨狼的前腿一軟,又半跪到了地上,一人一狼就這麼凝視著對方,互相都急促地呼吸著空氣。
“我日!”劉震撼心裏放下了一塊石頭,暗暗有點高興地忖道:看來它也沒力氣來咬死我了。
巨狼麵部表情一陣抽搐,看上去仿佛是在嘲笑劉震撼的無知,這個古怪的笑容把劉震撼嚇了一跳,狼也會笑?開什麼玩笑!劉震撼掙紮著想站起來,巨狼的笑容讓他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陰謀氣息,那是一種勝利者的笑容,一個將軍看著俘虜的時候才有的驕傲笑容。
巨狼的巨吻又張開了,覆蓋著厚厚一層冰雪的巨吻裏,連獠牙上麵都結著冰碴子,一團若有若無的空氣又在它的嘴裏凝結住了,那種激烈的回旋,像一個微型龍卷風一樣,迅速壯大著,集結著。
劉震撼這才想起來,原來這個家夥還有這招,劉震撼的脊背在發涼,從頭到尾地在發涼,它並不需要靠獠牙和利爪,就憑這個鋒利得像叢林砍刀一樣的風刃,也一樣可以把自己削成兩截。
劉震撼的眼眶濕潤了,他再一次想起了妹妹,想起了媽媽,想起了哥哥,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留戀這個世界了。
巨狼嘴裏的風團在集聚成形,它的眼神讓劉震撼想到了農民伯伯收獲時秋風中搖曳著的雪亮鐮刀。
果果掙脫了劉震撼拎著它的手,一個屁股蹲落到了地上,挺著鼓鼓的小肚皮一撅,像深呼吸了一口,一個白色的氣團從它嘴裏“嗖”一聲射向了巨狼大張的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