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兒接過紙巾,擦拭了一下眼淚,低頭沉默了。
我無言地看著芸兒,抽著煙。
一會兒,芸兒抬頭看著我,眼裏的神情恢複了平靜,平靜中帶著執著和堅定,還帶著幾分深情。
我不敢看芸兒的眼神,低下頭去。
“小克,不管你怎麼看我,不管你心裏還有沒有我,我都希望你能平安,都希望你能幸福。”芸兒似乎極力讓自己的聲音緩和下來,然後站起來,停留片刻,身體搖晃了一下,走了。
目送芸兒的身影離去,心中的愁緒和悵惘愈加彌厚,拿過酒瓶,一仰脖,將瓶裏剩下的二鍋頭一口灌了進去。
此次和芸兒碰麵,又是不歡而散。
迷醉麻木間,腦子裏恍恍惚惚地想到,或許,人生真的是緣聚緣散似清風,人來人往一場空。人生的相遇、相識、相知都是前世修來的緣分,緣盡了或許不必悲傷,因為聚散隻是世間輪回的邂逅,是人生中的常態。
或許,那些人生裏的相逢注定了要離別,也許離別了就不會再邂逅。或許,真的就是如此,聚,沒什麼好歡欣,散,沒什麼好悲傷。緣聚緣散,一切隨緣。
這樣想著,我心裏的悲涼和惆悵更加濃鬱起來。
又坐了半天,抽了幾顆煙,我結賬出去。
搖搖晃晃走出門,驀然看到門口正站著一個人,正在秋夜的涼風中默默站立,默默地看著我。
我心裏一愣,這是秋彤,秋彤怎麼來這裏了?
“你怎麼在這裏?”我搖晃了下身體,嘴裏噴出一股酒氣。
“我接到一個陌生的短信,告訴我你在這裏喝悶酒,喝醉了。”秋彤說,“我開車來接你回去。”
我看到秋彤的車正停在路邊。
我晃晃腦袋:“我沒醉,這點小酒,我怎麼會醉!”
“你心情不好?”秋彤關切地看著我,“喝悶酒,很容易醉的。我看你是醉了。來,走吧,上車,我送你回去,海竹說不定已經在家等急了。”
我承認秋彤說的有道理,心情不好喝悶酒,確實容易醉。
秋彤說著過去打開車門。
我腳步有些踉蹌地往車跟前走,剛走了兩步,腳下不知踩到了什麼東西,腳底突然一滑,身體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直接向秋彤的方向撲了過去,我的胳膊習慣性張開,秋彤的身體托住了我的身體,而我,正好將秋彤摟在懷裏——
“哎呀——”秋彤驚叫一聲,聲音聽起來很慌亂。
我腦子一震,迅速清醒,忙伸手去扶車門,想調整身體平衡擺脫和秋彤的身體接觸,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驚叫:“啊——”
我和秋彤忙脫離接觸,一起回頭,一看,海竹正站在我們身後。
我心裏一時有些慌亂,看了下秋彤,她臉上的表情也同樣很尷尬和驚惶。
海竹站在那裏,神情似乎有些激動,隨即卻又恢複了常態。
海竹的平靜讓我心裏愈發忐忑,這平靜很不正常。
“海竹,你來了,我正要送亦克回家呢,他好像是喝的有點多。”秋彤朝海竹笑著,神態有些不自然。
“是啊,我正要回去,你怎麼來了?”我也說,表情同樣很不自然。
“我知道你喝多了,我來接你回去的。”海竹的胸口起伏著,聲音似乎在努力讓自己平緩,然後看著秋彤,甚至微笑了下,“秋姐,我哥喝多了,你沒喝多吧?”
“我沒喝酒啊。”秋彤忙說,“我剛過來。”
“哦,是嗎——”海竹的聲音拖得很長,然後說,“似乎,我來的有些不是時候。”
“海竹妹妹,你剛才是誤會了。剛才,是亦克不小心滑倒了。所以,才——”秋彤忙說著,臉又紅了。
“是啊,阿竹,我剛才是不小心踩到了什麼東西,一下子滑倒了。”我也忙解釋。
“是嗎——”海竹的聲音又是拖得很長,接著說,“真巧啊,那麼,就是說,我就是來的恰到時候了。”
“妹妹,我——”秋彤一時有些不知說什麼好,臉上的神色極其尷尬。
“阿竹,這不怪秋彤,是我自己不小心滑倒的。”我說,“確實是很巧,沒想到你正好過來了。”
海竹看著我和秋彤,不說話。
我們一時都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一會兒,海竹說。
“我送你們回去吧。”秋彤忙說。
海竹看了看我,又看看秋彤,猶豫了片刻,接著點點頭,笑了下:“那秋姐,就麻煩你了。”
秋彤忙過去開車,我和海竹上了車,坐在後麵。
路上,大家都沒有說話,似乎都還沒有從剛才的尷尬中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