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我睡得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也是昏昏沉沉的。我睜開眼皮懶懶地環視了一圈房內,發現房裏沒人,然後又繼續睡。
我從來沒有這麼任性地,強迫自己去睡覺。
等我徹底睡醒的時候,爸爸媽媽已經不在爺爺家了。
如我所願。
我勉強自己睡這麼久,就是不想再麵對他們。
曼天美告訴我:“爸爸媽媽先回去了,家裏農活一大堆,不能一直那麼堆著。”
“哦。”我語氣平平:“那你為什麼不回去幫忙?”
曼天美不樂意地說:“就你可以在城裏享受?我在這裏多住幾天,趁著學校放假開開眼界也不成?”
“成。”我平靜地說。
血緣關係是用什麼辦法也不能抹掉的。我和他們關係不和睦,但我不願跟他們吵。
曼天美努著嘴說:“不就捐了滴血救堂姐,弄得自己多了不起似的?還賴在床上睡那麼多天。依我看,你就是故意裝病弱,好讓半煙哥哥貼身照顧你。”
我匪夷所思地看著妹妹。
但我許多天沒有見過陽光,也沒有運動過,渾身沒力的我,此時提不起勁來跟她鬥嘴。
曼天美見我不出聲,更加來勁了,“姐,你是不是喜歡我家半煙哥哥?我跟你說,他是我的,你別跟我搶。”
曼天美的話讓我比見了鬼還吃驚。
半煙什麼時候成了你家的?
曼天美對我的憤怒沒有半點意識,徑直拿起我櫃頭的鏡子,邊照邊捋著她還算光滑的頭發。
然後,她居然還拿我的梳子梳起頭發來。
我忍無可忍,但最終平靜地說了倆字:出去。
曼天美看著我:“姐,你要趕我走?”
“回你自己的房間。”我說:“以後,沒有我的允許,別亂碰我的東西。”
“切。”曼天美‘啪’地一下把鏡子反扣在櫃頭上,又把木梳往上麵一丟,氣哼哼地說:“有什麼了不起的?我都沒嫌棄你的木梳髒,不用就不用。”
我深吸一口氣,“出去!!”
大抵是我以前對待這個妹妹,向來都是采取隱忍的態度,讓她以為我軟弱可欺。所以我今天的脾氣突然大改,妹妹蒙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不甘不願地罵:“進城裏呆過幾年就是不一樣,學高傲了。”
說完,她摔門而去。
我伸手把鏡子拿起來,果然如我所料,鏡麵碎了。
這個妹妹,向來她不能碰不能占的東西,絕不會讓它完好無損地落回我的手上。
我無所謂地笑了下,把碎鏡片一點點收拾起來,又拿紙統一包好,扔進了垃圾桶裏。
有人在外麵敲門。
我說:“進來吧。”
半煙端著一碗什麼東西進來,我立即就聞到很濃鬱的香氣。
“有人給你熬了碗烏雞紅棗湯,補補身體。”
半煙解釋完,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吹了吹,就送到我的嘴邊。
他的動作自然而流暢,我卻有些不自在。
“我自己來吧。”我端過碗來,笑嘻嘻地說:“我睡這麼多天,都快要睡成豬了。你還這樣伺候我,真想把我當豬養啊?”
半煙也不勉強,隻是坐在旁邊看著我,眼底帶著笑。
我一邊喝,一邊說:“想不到半煙的廚藝這麼好,味道好極了。”
半煙說:“湯不是我熬的。”
“蛤?”我愣住。
“妹妹喜歡喝就好。”隨著這個聲音響起,我看到堂姐走了進來,她的身旁還跟著陸凡。
說實話,我答應救堂姐,並不是因為我覺得人命關天,更不是因為同情心泛濫。
我完全隻是因為那層無法否認的血緣關係。
我們在學校吵過架,當眾撕破了臉皮。到現在,我仍然對堂姐沒啥好印象。
所以見她進來,我原來揚著笑的臉幾乎立即冷掉,估計挺難看的。
堂姐有些尷尬,過來要拉我的手。
我幹脆兩隻手都托著碗,不想給她回應。
“阿星,陸凡都跟我說了。我的這條命能救回來,全靠你。我欠你一次。”
堂姐的態度雖然還有別扭,但語氣溫溫柔柔地,沒有往日針對我的尖銳和刻薄,反倒讓我有些不自在。
這性子,轉得也太快了一些吧?
“天星,這次春蘭能救回來,真是多虧了你。”陸凡也開口,語氣誠懇道:“我和春蘭,會永遠感激你的。”
不知道怎麼的,陸凡的話讓我隔應得慌。
半煙和爺爺拍散了齊可的魂魄才救回堂姐,陸凡就沒有一點點,為他那個為愛自殺的前女友,感到可惜與內疚的嗎?
他現在還一付感激涕零的樣子,替這位真假難辨的‘正牌’女友,向我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