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渾身冰冷,恐懼到不能正常思考了。
可怕的夢境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裏播放。我陷在這些困境裏麵,就仿佛站在無底的深淵下,不管怎麼抬頭努力地朝上看,卻望不見連半點天空。
李青碰了碰我的肩膀,“曼天星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很蒼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隱約可以聽見李青在說話。
可是我現在整個人呆呆愣愣地,隻看得見她的嘴巴一張一合,我不知道如何回應她。
李青說:“天星,你別嚇我。出個聲應應我啊。”
“青兒”我抬頭看看李青,抖著嘴唇說:“我害怕。”
李青可能以為我害怕那些屍塊。她立即拉我起來,和我一起離開房間,來到了她住的小房間裏。
爺爺的店裏統共隻有三個房間。一間爺爺生前的時候住,一間我住,還有一間是半煙住。
除此之外,在院子的最裏邊,有個很小很小的雜物間。
由於雜物間的空間太小,爺爺連雜物都沒有堆放在那裏。平常隻放了一些做生意用的紙錢,和香燭什麼的。
據說,這種常年沒有人氣的陰暗角落,還擺放著陰靈喜愛的紙錢什麼的,肯定很容易聚集髒物。
我沒想到,李青竟會委屈自己住到這裏來。
打開門的時候,一股清淡的幽香在空氣裏散發著。我聞著好聞的少女香氣,混亂的思維稍稍平靜了一些。
李青把這裏收拾得很幹淨,勉勉強強地隻塞得進一張床。
這麼窄小的地方,她怎麼肯住?
“青兒。”我說:“我知道你其實過著十分優越富足的生活,所住的房子肯定是又大又亮的。為什麼要住到這裏來?”
李青聳聳肩膀,很平靜地說:“因為半煙在這裏啊。”
多麼平淡而普通的一句話,卻蘊含著十分堅定的信念。
她愛的人在這裏,所以她要不離不棄。
“嗯。”我不再說其他,點點頭說,“半煙受重傷,身邊能有個人好好照顧他,真的很好。”
李青突然把手背壓在我的額頭上,緊張地大聲說:“呀,你發燒了!”
她拉著我在床/上坐下,倒了杯熱開水給我,關切地說:“要不我現在就陪你去趟醫院吧?昏迷了這麼久,好不容易醒過來,別再弄出點別的什麼事來。”
“沒事的。”我搖搖頭,“等警察過來把那些屍體弄走,我再好好地睡一覺,應該就會好了。”
對於我來說,發燒感冒頭痛心痛全身痛,這些疼痛已經悄然變成了家常便飯。我應該學會習慣的。
而且,我很抗拒去醫院。
萬一醫生給我開些什麼奇怪的藥,影響到肚子裏寶寶的健康生長怎麼辦?
還有,我的寶寶與眾不同,八個月的肚子卻不見隆起。我怕引來醫生質疑的目光,我怕他各種檢查。我怕寶寶的與眾不同引來懷疑,更怕他們發現寶寶不是人類,拿去作實驗……
轉瞬間的功夫,我就想到了無數可怕的後果。
我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要神經錯亂了。
“真的沒事嗎?”李青憂心忡忡,“你不要逞強,不為自己也為肚子裏的寶寶著想。”
就是為了寶寶,我才要逞強。
李青見說我不動,去醫院的事隻能作罷。
她說:“你先在我這裏休息吧,我去看看半煙。”
“嗯。”
李青出去了。
我雙手捧著杯子,熱水透過杯壁朝我的掌心傳遞熱度。
我的心有一點兒的回暖。
青兒,這個名字多麼神奇。
她雖然老是說討厭我,其實我知道,她是把我當作好朋友了。
我們竟是好朋友呢。
李青離開後,我坐在陌生的床上,又開始胡思亂想。我不敢去看半煙,但是卻很擔心他。
就在這種坐臥不安的提心吊膽中,尖銳的笛鳴聲呼嘯而至。
警察終於來了。
我帶著他們回到我原本的房間。
那些淩亂的屍塊就那樣散在地上,東一塊西一塊,斷掉的頭部仍然從發隙裏露出一隻眼睛,盯著我。
整個房間裏都充滿了重重的血腥味。
有個別膽小的警察,也許新入行,已經衝到外麵瘋狂地吐起來。
我這邊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蘇白由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不知道是連夜離開了爺爺的小店,還是因為我之前的那番話,所以不敢在我的麵前出現了。
不管是哪種原因,我都覺得不錯。
我希望,他從此以後都不要再在我的麵前出現了。我真希望,永遠都沒有認識過這個人。
包括,九越靈。
有個挺年輕的女警察向我做了筆錄,事後讓我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