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先吃完放下筷子，等她們都放下筷子，才開口。
“我想回家去。想回家去住。”她低頭，“我想和媽在一起。謝謝你們這些天照顧我……我要好好活著，向前看。”木桌不大，她們靠地很近，奶奶伸開雙臂，把鳳抱在懷裏，鳳靠在她肩膀上，哭了起來。“奶奶，我該怎樣才能站起來？我該怎樣才能回到以前？要是能再活回去，我一定聽媽的話，她讓我上學，我就好好地念書；她不讓我早早嫁人，我就不嫁；她不讓我玩，我就不玩——可現在，該怎麼辦？怎麼辦？”奶奶拍著鳳的後背，輕輕叫她的名字：“鳳，鳳，隻要你回來，隻要你回家，會有辦法的，會有辦法的……”
西嬸把鳳以前住的屋子收拾利索，自從鳳出嫁以後，那間屋子就放滿了雜物。淺幫她支了張小床，把褥子和被子拆洗了曬了，掛了窗簾，家裏裏裏外外也都收拾幹淨了。淺把母親種的花搬過去幾盆放在鳳的屋子裏，拿了幾本書放在她的枕頭邊。
西嬸說，“你這孩子，你要嫌住地不舒服，要自己住，你說話呀。我和你住在一個屋也是方便照顧你呀。要人猜心思，誰有心情猜。以後你要自己養活你自己，我可不白養你這麼個大閑人……”鳳坐在床上拉她的手，“媽，別罵了……”西嬸捧著鳳的臉，“我的娃，作孽呀，讓我替了你吧……”鳳張著嘴無聲地哭著，淚流滿麵。西嬸摟過鳳的頭抱在胸前。
鳳的生活逐漸規律起來，她每天多幹活，不讓自己閑著胡思亂想。她和丈夫辦了離婚手續，孩子也給了他。人在絕望的時候往往豁達，心結打開了，本以為走不到盡頭的黑洞，開始顯出隱約的洞口來，小小的一點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