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顏婼看了一眼床上熟睡著的許星曳,然後從軟榻上起來,悄悄出了屋子,關上門後,她站在屋簷下,仰頭看著遙掛在天空上的那一輪清冷的銀月,絲絲縷縷的雪花搖搖曳曳的飄落下來,寒冷更甚。
她歎了一口氣,搓了搓冰涼的手,走到另一間堆放雜物的屋子裏取出她白天悄悄從外邊拿回來的一大包衣服來。
然後又走到水井邊用木桶打了水,倒在木盆裏,猶豫了一會兒,她還是眼睛一閉,將幾件衣服扔進那冰涼刺骨的水裏,開始搓洗。
當她的手觸及到那水的冰冷的時候,她渾身一顫,卻也還是堅持了下來,迅速的搓洗著衣服。
沒辦法,誰讓她這兩天手頭緊呢……又找不到別的工作可以去賺錢,這大冬天的,許多人懶得洗衣服,所以她就來賺這洗衣服的錢了。
要不是怕傅君玉看見後會覺得他有拖累她什麼的之類的想法,她就白天洗了……而且柴火也不多了,這衣服太多,要是燒熱水,肯定得費不少柴火……
許顏婼深吸一口氣,卻將這空氣裏更多的寒氣帶進體內,此刻她很冷,卻隻能在這紛飛的雪花裏一遍又一遍的搓洗著衣服。
當這幾件衣服終於洗好的時候,許顏婼原本想鬆口氣,卻又在看到旁邊還剩下的那麼大一堆一副的時候又悲憤了:為毛這麼多!
她站起身來,準備再打一桶水來,卻不曾想腳卻碰倒了木桶,那木桶撞擊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許顏婼幾乎整顆心都顫了顫,她連忙回頭看傅君玉的屋子,見那屋子過了一會兒仍舊是漆黑一片毫無響動的時候,她才放下了心來,還好……沒有吵醒他。
許顏婼這才又放心的打了一桶水來,倒在木盆裏,又開始洗衣服。
而她卻不知道,這一聲響動怎麼可能會逃過聽覺極為敏銳的傅君玉的耳朵,他立刻一掌拍在床上,借力而起,一下子穩穩地落到了床邊的輪椅上,他修長的手指推動著的輪椅的輪子來到窗前,伸手戳破那薄薄的紗,他透過縫隙便看到了許顏婼在月色下坐在院子裏的水井旁,一遍又一遍的在寒風中搓洗著那些不知從何處拿來的衣服。
他的手忽的蜷縮成拳,薄唇緊抿,那雙凝了墨色的眸子在此刻更為幽深。
她的背影,在他眼中,是那般單薄。
傻姑娘啊……傅君玉眼裏流露出一絲別樣的情緒,這是他,第三次叫她傻姑娘。
不傻嗎?為了一個來曆不明的他,她就讓她如此辛苦。
良久,傅君玉他終於做了一個決定,那就是離開這裏。
他終究是貪戀這平靜的日子太久了,可他的身邊波詭雲譎,這樣的平靜總歸是不能長久的,早一點回歸以往的生活吧……至少,他不會再讓他的傻姑娘再這樣辛苦。
他要帶她走,離開這裏。
這是他第一次萌生這樣的想法,他想要以後他的身邊站著這個傻姑娘。
這麼想著,傅君玉臉上便浮現出一絲的憧憬,眨眼,又沉湎成另一種深邃。
他輕輕推開窗,將那信號彈發射到空中,那信號彈的光芒微弱,一閃即逝,以至於院子裏的許顏婼絲毫沒有發現。
傅君玉看著許顏婼的背影,輕輕開口:“傻姑娘……很快,你就可以不用再這麼辛苦了……”
這一聲輕喃,飄散到了寒風裏,爛漫了遠處在月光下泛著銀色光芒的木槿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