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個世界,我曾經向洛達提出警示,而最終,雖然並沒有成功摧毀對方的陰謀,但至少好過如今的毫無防備……我隻能祈禱那個睿智的男人能夠憑借自己的直覺嗅到危機的降臨。
除此之外……
我閉上眼睛。
還有一個人,我一直不願意自己想起,那就是我曾經最最親密的友人,芙蕾雅。我知道站在這樣的夾縫之中,她一定比任何人都要糾結,比任何人都要難過。
那個一直以來,被我視作遙不可及的夢想的,幸福的少女,卻遭遇了絲毫不下於我的悲劇展開。你現在還過得好嗎,芙蕾雅。
“阿拉。實在是遺憾呢,我的妹妹,以及伊薇大人。”
清靜幽深的池塘之側,黑發女仆溫柔的笑意。
“可是主人他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哦。自從雷忒斯在鐸恩議會裏掀起黨派鬥爭之後,洛達大人便變得行蹤詭秘,即使是我也沒有機會跟在他的身邊了呢。想必是在做著‘隻有洛達大人才能完成’的,不能被人知曉的事吧。”
“……洛達他,有留下什麼訊息麼?”
“訊息……”塞巴絲娜歪著頭,伸出手指抵住柔滑的嘴唇。“好像說過一件事呢。”
“什麼事。”
柯賽特眯起眼睛。即使麵對自己的親生姐姐她也依然麵無表情。
“‘如果伊薇回來的話,告訴她一句話——’”
“……一句話?”
“‘預言的悖論開始了。從哪裏開始,就必須在哪裏終結。’”塞巴絲娜收斂了笑意,直直地注視著我的眼睛。
“塞巴絲娜比較笨,不明白洛達大人隱藏在話裏的意思呢。但如果是伊薇大人的話,說不定……”
“那麼,洛達他有提到,關於鐸恩的事嗎?”我苦笑。
“我想,或許洛達大人並不想要在這個時候和伊薇大人見麵吧。畢竟,現在的伊薇大人,即使隻是一個人也足以肩負‘那樣’的重任了呢。”
塞巴絲娜緩緩地躬身。
“所以啊,伊薇大人,你隻需要操心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呢。”
“……是這樣啊,我明白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我緩緩點了點頭。
預言的悖論開始了。
從哪裏開始,就必須在哪裏終結。
我思考著洛達留下的晦澀難懂的話語。那個男人,他到底知道了些什麼,又想告訴我什麼呢?預言,是指關於甄妮斯家的雙子的預言嗎?那所謂的悖論,又是指的什麼呢?
我能想到的,僅僅隻有一種可能性。
那便是牽引那名為“伊薇·甄妮斯”的悲劇轉動的,最初的齒輪。
就在我向塞巴絲娜告別,轉身想要離開洛達的別院的時候,突然迎麵撞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黑衣紅發,卻散發著比北地的寒冰更為陰冷的氣息的少女。
“伊薇。”
“……諾蕊公主。”
我埋下頭去,不敢對視她足以將我封凍的幽幽眼神。
我並沒有被柯賽特取消迷彩,但是她卻一眼便認出了我,對此我隻能猜測是來自血緣的牽引。
“為何。”
“……誒?”
“為何……回到鐸恩。”諾蕊秀眉微蹙,第一次說出了超過兩個字的話語。
我不知道我應不應該將秘密告訴眼前這個少女。在上一個世界,我曾經和她有過交集,然而在這裏,我卻根本不了解她的一切……
等等。
她剛剛說……“回到”鐸恩?
就在我突然間睜大眼睛的時候,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過來。”
柔軟卻仿佛寒玉一般冰涼的指間,傳達著堅定的力量。一如我曾經漸漸了解的那個少女一樣,在冷漠的外表之下,有著一顆讓人敬仰的,堅強的心。
我被諾蕊重新拉回別院的房間裏,就連柯賽特和塞巴絲娜姐妹也被隔絕在外。少女動作凜麗地關上房門拉上窗簾,然後將手拍在我麵前的桌麵上。
我稍微後退一步。
因為我看見了她蒼白的手掌之下,那塊僅僅是注視著就讓人心生寒意的——
黑色的冰磚。
“……這是?”
“預言。”
昏暗的空間裏,少女淺紅色的瞳孔仿佛兀自發光的寶石般緊緊地攝住我的雙眼。輕輕嗡動的嘴唇中,傳來毫無波動,卻讓人不由得屏氣凝神的聲音。
“冰族曆史。另一半。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