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35
【122】【伊薇·甄妮斯】
體會過嗎。
這種貫穿在無盡輪轉的時間之流,仿佛被冥冥中的引線牽扯的木偶,懷抱著美好的願望,卻一次次地墮入更加悲傷的結局的無力和絕望。
仿佛連向來恪守職責的時間也在此刻因為默哀而失準,千倍放慢的視線裏,少女的長發輕飄飄地散開,仿佛隨著霜月的輕風翩然謝幕的殘花。
即使是在這樣的一刻,也依舊受到芙蘭女神的庇佑,美得不可方物的芙蕾雅。在這樣近而靜的處境裏,我緊縮的瞳孔可以捕捉到她每一縷顫動的睫毛,用漫長的瞬間去理解她橙色瞳孔下掠過的心緒,然而有一件事我卻做不到,那就是伸出手,攬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
這樣的女孩,本應該是被整個世界捧在手心的,最珍貴的美好吧。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這樣的她,竭力地對一切善良,竭力地保護自己珍愛的一切的她,要麵臨這樣的……
凋謝的命運呢。
是我吧。
是因為我吧。
如果不是我擅自撥動了時間的琴弦,此刻被漫天的光焰吞噬的人,應該是我才是。可是,就算那樣做了,又能夠改變一些什麼呢?
如果在上一個及其接近的平行時間線上,我選擇了龜縮在虛空之梭裏的話,柯賽特就一定會在對麵的圍攻之下犧牲……殘酷的天平兩端,分別是兩個少女的生命,我根本無法做出選擇。
如果可以的話,我寧可以自己的死亡去換取她們的生命,但是我做不到……先不說如果我在這裏死掉了,便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止莫蘭的計劃,就算我自暴自棄了……也會像之前那樣,被艾柯贈予我的掛墜牽扯到另一條平行的時間線吧。
這是一個永遠也無法得到正解的死結,而作為代價的,我隻能這樣無力地注視著一生的摯友,為了保護我而死在自己最愛的哥哥的手上。
不隻是我,那一個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卉娜和那些拂曉騎士的話,一定不會明白吧,為什麼少女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可是,如果是他……
眼角的餘光,艱難地捕捉到了各色光暈齊射的縫隙間,男人駭然的神情。如果在這一刻,有人的心痛能夠勝過被少女以自己的生命保護的我的話,那就隻有親手將自己最愛的妹妹葬送的他了吧……
我甚至不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我隻知道,在這個瞬間,僅僅是注視到了這一切的發生,甚至還來不及經過大腦思考,隻是被動地注視著這一切的雷忒斯·納維。
從他向來深邃的眼眶之中,一滴淚水無聲地滑落,順著他堅毅的麵龐滑落。
然而,我能夠留意到的,也就隻有這樣的瞬間了。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就算靈魂能夠在這一瞬間思考全部的一切,身體卻還沉浸在之前飛躍的慣性之中,從漫天混亂的光棱中穿梭而過,然後直直地朝艦橋之下洶湧的源能浪潮中墜落而下——
狂烈的風罡吹散了我的長發,我仰麵注視著橫亙在青空之上白金色艦橋,那裏的一切都在離我遠去。
無論是激烈的混戰,悲傷的犧牲,還是……這座承載著我深深眷戀的城市本身。
果然……是再也回不去了吧。
世界依然是那麼明豔,淺藍的天空一塵不染,纖白的流雲安閑地在更高之處遊曳,稍遠的地方傳來了雲鯨悠悠的鳴聲,驚起了一群列陣的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