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4 斬幻·無暇之愛
【43】艾雅·卡桑蜜雯的記憶碎片
“那麼，艾雅小姐，你有失去過最珍視的人的經曆嗎？”
“有的。”
“哦是嗎，請問有多少次這樣的經曆呢。”
“……一次，也可以說三次。”
因為那三次都發生在同一個下午，在接連而至的絕望的十分鍾內。
“很悲傷吧，那樣的事情。”
“誰說不是呢。在那之前你視他們為你生命的全部，而在他們離開你的那個瞬間裏，你就像被剝奪了攝取色彩的權力，整個世界隻剩下黑，白，還有血液的深紅。
“在那之後，你無論多麼努力地去淡忘，在新的地點裏極盡所能換取生存，你也永遠不再完整了，永遠無法回到當初那個自己了。”
……
“那……艾雅小姐，最後一個問題。”
“啊哈？”
“你認為也有這樣的人嗎？將你視作她們生命的全部，以這樣沉重的心情珍視著你深愛著你的人。如果有一天你也離她們而去，她們會不會也和你一樣悲傷呢？”
“這樣的人……
“應該沒有吧。”
【44】
碎片般的記憶，比源能留聲更加支離的片語。在黑暗的小房間裏，在爐火的映照下那段早已被我遺忘的對話。
為什麼會想起來呢？
眼前，綻放著奪目到不真實的花，在這之前我從來沒見過一朵花的花瓣是黑色的，隻有層疊掩映中纖細的花蕊呈現出魅惑的血紅。
像是定格，又像是在伴著無聲的鍾磬旋轉。蜷縮恬睡的花瓣們，似是在這鍾聲的召喚下緩緩醒轉，從外圍到內層，宿命般次第綻開。
那是足以讓靈魂驚悸的絕上之美。然而那美隻是瞬間。
在花開的最終，我看到一張清瘦的少婦的臉。明明還有著精致的肌膚和清雅的素顏，麵容卻紙一般蒼白，她閉著眼睛，黯若鴉羽的長睫輕輕垂下……可就在察覺到我目光的瞬間，那微暝的雙眸倏然地睜開——
然後便是溢滿我的世界，粘稠，滾燙而令人徹冷的。
恐懼。
兩行鮮紅順著她纖瘦的臉頰緩緩流下，與此同時靜穆的表情扭曲得無比猙獰，她張開毫無血色的雙唇，花瓣在她頭外簌簌作響，瘋狂地朝我吞噬過來……
“艾雅小姐！”
在我聽到來自莫拉的呼喊聲的時候，我才終於清醒過來。迅猛的雷光在我的視野前從左到右橫貫而過，將那朵黑色的妖花擊開。
依舊擺著拋出花朵的嫵媚姿勢的女人，帶著笑容注視著我，那笑容比亡魂的呼號更讓人心寒。
尤娜蒂斯·血吻。
“既然你就是那個人……那如果我將你殺了的話——她一定會絕望得要死吧。”就在這之前她這麼對我說。
我知道她的殺意是真的，可是我還是有些不肯接受，不肯接受我會以這樣的方式成為那少女的軟肋。
薇蘿。在這一刻靜靜地站在我的身側，雖然俏臉上沒有任何一種說得出的表情，雖然她的站姿和持劍的手臂依然優雅筆直——可是我能夠感覺到她的顫抖，感覺到她急促的呼吸，感受到她閃動的眼神。
她……是在害怕吧。
是在害怕對方所說的事真的發生吧。
也就是……她真的會絕望得要死嗎？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真的在今天死掉的話。
不要。
我雖然並不算是個貪戀生命的人，可是……想到紅發少女朦朧的淚眼，想到要和她徹底訣別，我知道那絕對是我最不想要看到的一幕。
這時一聲劍嘯。在任何人都來不及反應的時候，薇蘿突然一劍掃向身後，連同柯賽特厚厚的封印一擊便將卡繆的頭顱斬下。
形容扭曲的男人，那頭顱在陰霾的空氣裏劃過一道高高的弧線。他的表情凝固在生命——或者說是類生命形式的最後一刻上，似乎在不肯相信這樣的結局。另外一邊，僵直的屍體脖頸處，代替血霧的是黑色的魔煙噴湧出來。
柯賽特別過頭去，隨手撤回了禁錮，那無頭的屍體就像一灘黑色的爛泥傾倒在地麵。
”你這家夥，隻要敢動艾雅一下，下場會比他淒慘十倍。“
收起輕浮語氣的薇蘿，聲音冷得就像是北地冰海最深處的堅冰。
”麵對你這樣三番五次惹我生氣的家夥，可就不是簡簡單單殺掉那麼簡單了呢。“
“想要殺掉奴家麼？那可真是叫人難辦呐。”
尤娜蒂斯輕輕地扇動一下身後的獨翼。”可是你知道那些妄圖殺掉奴家的人最後的下場是怎樣的嗎？他們在我的宮殿裏演繹著人世間最崇高的戲劇，一次又一次，不眠不歇，不死不休，體會著無止境的快樂和無止境的痛苦——難道說，你和你的這位小姐也希望為我表演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