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城派上空,已經好幾日不見陽光了,總是愁雲密布。一些仙術課程,也不得不停下來。
一處簡陋的弟子房中,總是晝夜不滅地點著燈火,綠燭換了一根又一根,燭心剪了一次又一次,卻從未滅掉。
床上依舊不省人事的家夥,便隻知道沒心沒肺地在那躺著,紅衣被換成了增城派弟子的白衣,隻是胸口偏上的地方,紮了繃帶仍是紅色,紅得豔麗。
“死呆子……你現在入了你想進的增城了,還不快點醒過來,醒過來才能學仙術啊……”
溯沚跪趴在床沿,雙眸已近乎失去神色,隻留一雙空洞的眼,和一個空洞的人,癡癡地在那喚著。
她撈起他纖瘦而白皙的手,他的手好冷……她盡力為他搓暖,她才不想他醒來後,手就是冰涼的,那樣的話,什麼東西都拿不起來,還學什麼仙術……
她的動作緩慢下來,端詳著有期的臉。他的唇色泛白,卻沒有任何顯得難受的表情,好像真的隻是小憩了一覺,還沒有醒來。
他醒來了,就會笑,就會掉書袋,說這一切都是假的,他根本就沒有受傷,就是想騙取她的同情,把她惹惱了,再好言安慰……
“有期哥哥,別騙我了好不好,你快點起來,外麵都在學禦劍術了,你不是最想學會禦劍術麼……學會禦劍術,你就能帶我在天上飛,看遍四海的……”
她使勁地拍了拍他的臉,可他還是沒有一點答複,沒心沒肺地躺著。
“你幹嘛跳出來,身體又那麼弱,上次中暑的教訓還不夠嗎?每次受傷都要睡那麼久,睡的時候我還要照顧你……不要裝睡了,你不裝睡我也照顧你,就這樣騙人有什麼意思……不要騙我了,快起來好不好……”
燭光搖曳,照在他無血色的臉上,一縷耳邊的頭發隨之飄動。
這樣的動靜雖小,她也還是屏息凝望,可等那縷頭發落定,床上這個沒心沒肺的人,卻還是沒有半分動作。
他總會醒來的,隻是時間問題……丹房的為他看病的師兄說沒有傷及要害,可他身體這麼弱,究竟要睡多久,才願意睜開眼來看一看她。
等他看到她,一定會自責,讓一個小姑娘早晚照顧,他還是不是個男人!
真的好難過,就算不知道為什麼,不知道他這麼弱的人有什麼好,可看到他受傷的那一刻,就好像看到師父突然在眼前消失一樣,心裏空落落的……
“你快點起來啊!老是、老是在床上躺著,萬一醒不過來了怎麼辦……既然不會死,那就別裝死啊!”
夕陽西下,入夜後的早蟬聒噪,拖著長長的腔調,延續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
數日後。
增城派的劍台,便是給初入門弟子修仙築基所用。劍台空闊無比,又為劃分區域而留有不同高度的台階。隻是站在這劍台上,撫弄著腳下的嫋嫋仙雲,便覺得身心無比舒暢,的確是個築基的好地方。
溯沚和有期領了佩劍,便在劍台的一隅坐下來,等待掌管初入門弟子事務的薑雁長老為他們分配師長來教習築基。
溯沚皺著眉頭,為有期拭去額邊的汗水:“你沒事吧?今天太陽有些毒,如果傷口還不舒服,不行就不要逞強。”
“無妨,我在房裏悶了那麼久,本就該出來多走動走動。”有期勉強地笑了笑,“修仙乃我一生所向,我不想因為這點小傷就耽誤了。”
“還小傷!丹房的師兄說,要是劍再往下刺一點,你就沒命了!”溯沚撅起嘴,“早知道你嘴硬,冰塊臉就該刺得深一點,讓你多躺一會,免得你老逞強。”
有期嗬嗬地笑著,看著地上的一片落葉,低聲喃喃:“如果能得溯沚姑娘多照顧幾天,就是再刺深一點也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