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放晴的昆侖之巔增城,居然落雨了。
不是大雨,也沒有雷聲,就這樣從一點一點變成淅淅瀝瀝,將增城的地麵打成霧蒙蒙的,但這早已不是清明,更沒有路上行人欲斷魂。
子湄走進丹房偏室時,看到那個白衣落拓的人還是坐在床邊,雖然因辟穀過,他沒有什麼消瘦的跡象,但整個人也失了魂一般,即便聽到腳步聲也沒有看她一眼。
她走近,坐在他身邊,看著床上仍舊渾身冰涼沒有生氣的溯沚,輕聲歎氣:“你昨天一宿沒睡,還是我來照顧師妹吧。”
“子姑娘,”有期說話如同夢囈,“丹房的長老說,讓我去處理後事……溯沚她是否真的……怎麼可能,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
子湄搖頭:“並非如此。你可還記得數日前,師妹喝烈酒如同喝水一般?而且她似乎不覺冷熱疼痛,這事怕是早就有蹊蹺。”
“你是說,這是長年累月……早就有的問題?”
“不敢妄加揣測。但這或許與她兒時的經曆有關,”子湄為溯沚掖上被角,“依她過去所言,在遇到我們之前就有奇特的體質,興許是過去受過什麼打擊……”
一言至此,她忽然頓住,隱去眼底的心事:“祝公子,不論如何,你修為剛有精進,太過勞累於你自身並不好,我想若是師妹醒來,也不願看到你因勞碌而出了問題……”
“我……”
有期的目光,又落在了溯沚仍無血色的臉上,心裏就如刀割一般疼痛。
再如何勞碌,也是為她,她如今生死不明,他怎能就此棄她而去?
“我能救她。”
耳後並未有任何開門或腳步聲,傳來的一句話著實令人驚悸。有期轉過頭去,原來是本就身為鬼魂的駁骨。
子湄臉色微微一白,站起身來福了福:“這位公子是……?”
當她與他相視時,居然雙方都不知為何驚得退了半步!
她盡力按下起伏甚劇的胸口:“公子並非活人。”
駁骨臉色並未動容,卻也好像是盡力壓製住了自己的心悸,再沒有理她,而是直接走到床前,看著床上那昏迷不醒的溯沚。
“祝兄,請讓一讓,我能救她。”
有期雖不太相信,卻也站起身退後兩步。
駁骨伸展雙手,幾縷墨色的鬼氣自他掌中分出,在空中繚繞兩圈,繼而衝進溯沚的身體。鬼氣在她周身翻騰旋轉,意圖衝出;他左手一翻,反而是聚出束縛之力,將這鬼氣牢牢地栓入溯沚體內。
隻是一小會,他便收手,將最後一絲鬼氣注入完畢。
僅僅是如此,有期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手指微微一動,睫毛也開始有些顫抖!
“溯沚!”他飛快地坐到床前,握緊她那隻終於有些溫暖的手,近乎熱淚盈眶。
他終於等到她緩緩睜開眼來,那雙如同巢湖水一般清澈的眸子,此刻比什麼都來得珍貴。
“有期哥哥,我……”
渾身沒有一點力氣,她是在黑暗中看到一點亮光而跑來的,沒想到……終於回來了。
有期溫柔地將她扶坐起來:“醒了就好。你剛才連身體都是冰冷的,大家都很著急,我也……”
駁骨打斷:“幾位,現在並不是寒暄的時候,關於溯沚姑娘,可否聽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