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一把長劍直橫到瑤姬麵前,劍氣令她不得不稍停,而持劍之人,正是軒明。
“瑤姬娘娘,我敬你是天神,但請不要得寸進尺。”他目光淩銳。
劍,是用來護自己願意護的人的。
瑤姬這下更是笑得狠辣,紅紗在子湄臉上一撫,飄飄而退:“活著的時候我有多愛他,死去之後就有多恨他!我們都有同樣的執念,這種感覺,你不會不明白吧?”
一向平和的子湄這時麵露慌張之色,卻仍道:“我……願意堅持我的執念。”
瑤姬這才退回瑤娥忘憂草的上空,俯瞰著這裏的幾人。
墓穴之中,不可能有風。紅紗纏綿了瑤草,瑤草舞弄著紅紗,像夜空下熾熱的烈火。
“那時,沒有六界,隻有神州大地。我母親是鮫人,伏羲帶著我為神族征伐,那是我最開心的時光……”
“可他成了天帝……說什麼海誓山盟、誓天不負,把我撂到南天,自那以後我就再未能見他,七百年……你可知,我擅闖神界,隻為尋他,不料被天將所抓住,押到他麵前去。那是我見他最狼狽的一次,看到座上的他在淺笑。”
說到這境地,她忽然自嘲一笑:“你們可知他說了什麼?”
無人回答。隻有瑤草不住搖擺,像船上要扯斷的紅帆。
她昂起頭,無欲無淚。
“他取了我的體脂,做成萬年不滅的鮫人燭……他以天蠶絲勒斷了我的脖子,用我的血為瑤池澆花……他還給我鮫人一族下了詛咒,讓鮫人一族死後永生永世不得輪回!”
極為簡短的一句,卻將五人驚得震悚!
溯沚佇立在原地,不知是否是五感盡失:“不得……輪回?”
為什麼她從未聽師父講過,為什麼她從來不知道這件事……鮫人一族,不得輪回!
“溯沚姑娘,莫要、莫要聽她胡說!”有期色變振恐,將她挽住。
瑤姬擺弄著自己長而尖銳的指甲,始終帶著那樣令人膽戰心驚的笑意:“胡說?愛信不信……這就是所謂天帝的胸懷!不守承諾、荒淫無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伏羲做得可真像這句話!”
軒明眉頭一鎖:“所謂天地不仁,乃是上天視萬物為平等之意……”
璧帷死死拽住他的手腕,粉嘟嘟的小臉上盡是驚恐:“師兄,她好嚇人,我們快點拿了仙草就走好不好?”
“……嗯。”若有若無一聲答。
瑤姬的眼中越發空洞,倚著她的瑤娥忘憂草,癡癡地望著前方。
“他把我鎮壓在這裏,用我族人體脂肉身做成的蠟燭照明,用我的靈力塑成符靈,用我南天的居所作為牢獄……把我束縛在我的血澆就的瑤草裏,他可當真是……什麼都不願留給我。”
伏羲,他怕是早忘了飛仙獻舞的瑤姬了罷,時間可以消磨一切,為何卻消磨不掉心中的他。
他心中,怕是隻有煉石補天的女媧而已,早已沒了她一席之地。沙場紅衣,黃粱一夢。
有期垂目:“天帝為神界之主,忙於政務……想那漢時的班婕妤,不也賢良淑德。”
子湄闔上眼:“此言差矣。高高在上的神明,連身邊的神都不願顧及,何以統領六界,捍衛人界。怪什麼六界征伐站亂,這神界的所作所為,可擔當得起麼。”
此話既出,根本不像她平日的作風,她見有期詫異地轉過頭來,也不過是回以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