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客棧一樓,有期第一次少言寡語,望著不知何處發呆。
麵前的桌麵忽然被不知是誰推過來一個糕點。
這是塊六角形狀的小糕點,橘粉色的底子上嵌了兩顆花生,數點芝麻,在燭光下似乎有瑩瑩油光,像是獨立而開的夏荷,著實誘人。
他抬起頭,正望見溯沚坐在他對麵,含著笑容:“有期哥哥,這個是乞巧節才有的巧果,你嚐嚐,我覺得很好吃呢。”
有期搖了搖頭:“我不餓,你吃吧。”
溯沚這下更是瞪準了他,將他臉上的每一個神情就看得清清楚楚。從未見過有期哥哥這般愁眉苦臉的樣子,看得她都跟著覺得難過。
她終於忍不住了,問道:“你想什麼呢?”
“啊?”有期驚神過來,“我……我沒想什麼。”
“還騙我,你是不是騙我騙習慣了?”溯沚抓來他的一縷頭發,繞在指上把玩,“思考兩個字都寫在你臉上了!快說,在想什麼?”
有期垂下眼簾,將被抓去玩的那縷頭發紮回去:“就是寶丹的事……子姑娘那番話,我仍不能理解。若一輩子活在夢中,那又有什麼意義可言?”
溯沚漫不經心地聽著,擺弄那巧果:“這件事啊,我覺得挺好的,沒什麼不行吧。”
見他不解,她淺淺一笑,說話已是凝重:“因為不管是人,還是別的什麼,在這世上走一遭,就應該開開心心的走完,也不枉活一場……總是想那些苦惱的事又有什麼用呢?如果找不到師父,我也願意將下半輩子付於夢中。”
想到師父,想到不周山,心裏就酸酸的,但……已經習慣了吧。
“或許是我看不透吧,也許我永遠都看不透。”有期沒有辯解,隻是長歎了口氣,“對了,子姑娘去了何處?”
“師姐去幫我采買一些東西了,在這裏買不到的,要到很遠的地方才買得到,”說這話時,她明顯興奮了許多,“她有空間法術,應該很快就能回來。等她回來,我們就回白嶽。”
話音剛落,一個包袱便被放到了桌上,溯沚沿著看過去,果然是子湄。
子湄笑道:“師妹,你是要做什麼東西?這些材料可不好買。”
溯沚的臉微微一紅,將包袱搶過來,兩三下展開來看,卻又藏著掖著,偷偷瞄了幾眼,笑得更是開心:“嗯,就是這些!謝謝師姐!”
有期關切地問道:“溯沚姑娘是想製作某件物事?是否需要我幫……”
“不要你幫,我就是做給……”她話說到一半頓住,慌張地擺擺手,將包袱又重新紮好,“反正、反正你別管啊,而且你也不會做。”
有期如同一個小孩被搶了糖葫蘆,不平而又無奈地撓撓頭發。
溯沚不自然地把這包袱收好:“師姐,你餓不餓?我買了巧果,這就拿給你嚐嚐——”
她左看右看,似乎在找自己買的那包巧果,可隻看見桌上一張軟紙,巧果隻剩下了殘渣;而旁邊的長凳上,坐了另一個人,衣著墨藍,腮幫子鼓得滿滿的,正在努力吞咽最後一塊巧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