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陽壽之終(2 / 2)

究竟要忍受怎樣的痛苦,有著怎樣的執念,才能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一心隻想著身邊的那人?

“梁前輩,你不要告訴有期哥哥我陽壽將盡,更別說出焦冥的用處,千萬千萬不要告訴他,好不好?”

“你是怕他傷心?”

她遲疑地望著花叢,才乖乖點了點頭。

“你啊……梁某明白了。”梁上塵摸了摸她的頭發,眼神愈發溫和,“莫要再想這些煩惱,你不是還要織鮫綃麼。”

溯沚搖了搖頭,將衣服胡亂揉在懷裏:“有時候我真的覺得,梁前輩的言談舉止真的好像我師父,很溫柔的人,又說話帶著愁意。”

梁上塵微微一笑:“活得太久了,生離死別見得太多……最終也隻是梁某孑然一身,獨守空境,沒有一人與梁某心意相通,自然而然,就成這樣了。”

沒有一人心意相通,就會變成這樣嗎?那師父他……又經曆過怎樣的生離死別呢?

溯沚低著頭想著,想了很久,才試著道:“我能不能叫你……先生?”

梁上塵愣了一瞬,笑著道:“稱呼不過是表象,稱梁某什麼都可。”

“嗯,先生!”她甜甜地喚了一聲,歪著腦袋展露笑顏,“先生沒有心意相通的人,那就把心中憋著的故事給我講一講吧,講出來要好受很多呢!”

“你想聽?”

“嗯,我想多聽一點故事,多看一點地方,那樣……才不枉來世上走一遭啊。”

……

兩人席地坐下,坐在茫茫的罌粟花海中間,頭上是那輪永遠都不會落下的圓月,清輝灑在他們身上,如同一位父親和他的小女兒講故事。

梁上塵望著那月,心生惆悵:“其實對月,有一個十分淒美的故事……很久以前,天上有兩輪月,一輪是真正的月,另一輪名喚‘流月城’。”

溯沚靠著他的肩膀,手裏頭還在忙活著鮫綃上的繡竹:“嗯,我在聽呢,先生。”

“流月城中,有一位男子,看上了人界的一位姑娘,力排眾議,將那姑娘帶到流月城中成了親。但為了向族人表示真心,男子對姑娘種下情蠱,那姑娘若有二心,便會被情蠱反噬。”

溯沚不解地戳著針線:“情蠱……那是可以讓兩個人兩情相悅的蠱嗎?”

“世上哪有這種蠱,”梁上塵說話如同自嘲,“那是世間最強的情蠱,若被施蠱的一方變心,另一方就可念動這情蠱的咒訣,讓變心的人魂飛魄散,連荒魂都不會剩下。”

溯沚皺了眉頭:“那就隻是自欺欺人而已啊。”

“對,自欺欺人。”梁上塵無比惆悵,像是念著自己的故事,“那姑娘從未變心,與男子琴瑟祥和。但流月城後來出現人界才有的疾病,人們便懷疑,是那姑娘帶來的禍端。”

“後來,流月城的大祭司下令捉拿了姑娘,讓那男子當著族人的麵,親口……親口念出情蠱的咒訣……”

靠在身邊的人,氣息越來越趨於平緩,還喃喃問著:“後來呢……?”

“那姑娘死了……男子也離開了流月城,來到人界,為她種了漫山遍野的罌粟花。她生前最喜愛罌粟,身後,也讓她在罌粟花海中得以長眠……”

得不到聽故事的人的回複。梁上塵看了一眼,這小妮子果真已經沉沉睡去,似有答複,卻也呢喃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