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黑夜,隻有稀稀拉拉幾顆將墜未墜的小星,遠遠的天邊開始泛起一線明亮。
一道白光破雲而出,如同孤獨的流星,直向東北方向而去。
有期不斷聚出靈力注入腳下長劍之中,禦劍而飛,速度越來越快——
現在已經是卯時,再等不久,太陽就要升起來了!
遠遠的一線明亮愈來愈耀眼清晰,仿佛羲和駕駛的六龍車騎在那裏呼之欲出,漸漸染出白晝……
快點,再快一點啊!他第一次覺得禦劍的速度是那麼慢,而平日裏絲毫不注意的白晝又來得那麼快,那麼無情。
哪怕慢一時一刻也好,白日不要那麼快來臨!
希望時間過得慢一點,讓日光晚一點落下,即便隻是晚一點點——
魚肚白已經在天邊顯現,太陽神羲和的龍車還在不斷向西奔馳,將月神望舒逐漸逼入地下。
……
巢湖仙境,這個故事開始的地方,還是那般飄渺,白霧籠罩著仙境的外圍,而闖過這白霧,赫然是那片竹林。
竹子已經開花了……雪白或淡黃的小花,爬在竹子上,風一吹,竹葉和小花一同搖擺,萬般美好。但等到花落,竹枯,變作荒蕪,美好總不能持久,生命就是轉瞬即逝的完美。
一切隻如初見的畫麵,還多了點綴……
身著青綠色褙子的那位小仙女,斜倚在湖心亭中,手邊是一本詩經。
仙境的荷塘裏的荷花,一直都不會枯萎,露水如珠,半垂在荷花上。
她的臉,清澈、秀麗、透明。
日光還在推進著,可這一刹那,仿佛時間已經靜止,兩人隔著小小的湖水,遙遙相望。
那天,他站在這竹林外,誤打誤撞闖進了這裏,被她當成采花賊去,一個靈球打得不省人事。
那天,她坐在這亭中,整整五天等不到師父回來,卻看到一個衣冠不整的家夥,便一個靈球拿下了這采花賊。
他叫有期,願身邊人即使離別,也相逢終有期。
她叫溯沚,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溯遊從之,宛在水中沚。
“溯沚……溯沚!”
他拔腿往那湖心亭跑去,腳底的靈力讓他淩波渡過,躍入亭中,再顧不得其他,將她一把攬入懷中!
她纖弱的身體,幾乎薄風一來就可將她帶走,卻真的從她身上帶起幾點幽藍色的螢光……
“溯沚,我帶你走,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他盡全力將她攬住,盡全力不讓她離開。
溯沚愣了愣,任被他懷在臂彎裏,卻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有什麼呢……這個時候,能見到你,真好。”
“什麼這個時候!”有期幾乎是瘋狂地留住她,抱住她,“還有很多很多時候,我馬上就帶你去找東源仙人,找遍六界!”
遠處的光明,越來越明顯了。
溯沚輕輕搖了搖頭,語如清風:“書呆子,照顧好自己。”
白晝的第一縷曙光終於從遙遠的地方探出,金黃色的光輝和煦地落到湖心亭中,為這裏鍍上了一層金色,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萬般美好。
隻是倏然間,倩影消散,他懷中隻剩下一片虛空。
幽藍色的光點瞬間從溯沚身上散開,縈繞在他手臂上,托住他周圍……
再沒有了那個坐在亭中大罵采花賊的人影,再也沒有那個即便一次次失落卻從不放棄的她,恍如一場虛幻,眼前的隻是落塵繁星。
“溯沚……”
隻在失神的片刻,螢光開始朝同一個方向飛去。
——她在離開,向東而去,去那個叫歸墟的地方!
他絕不要她就此永遠離他而去!東源仙人還沒有線索,軒明兄的魔氣還尚未解決,還有那麼多事沒有做、那麼多路沒有走、那麼多風景沒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