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離呆滯地坐在稍顯陰暗的艙房內。
他的確這樣等了一天了，本就枯老的麵容更顯頹敗，蒼蒼白發也稍有淩亂。
隻是他的手中，一直攥著一樣東西，透過指縫，依稀可見的是那東西有紅色的暖意光華，逼退了淒冷的暗色，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東西。
他在等一個人。他不知道自己這樣說是好是壞，得到這樣的答複，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她終究是沒有變的，有著一股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強脾氣，也是這樣的脾氣，她才會走到今日。
是離歎了一聲，緩緩鬆開手。
他手中的是一塊紅色暖玉，因長期佩戴而稍顯圓潤，連本就稀少的紋路都看得不甚清楚了。
這塊玉……
……
“這是師父送給我修煉的火靈玉，能驅邪驅陰——可不許扔了，看你身子這麼弱，這一路給你用。”
“姑娘，你把玉送給我?”
“怎麼?雖然長得不好看，但是它有用!你嫌棄啊？”
“不、不是。溯沚姑娘送的玉，在下一定好好珍惜，不敢有半點損壞。”
……
“你上次說贈人以玉有別的意思，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溯沚姑娘真的想知道？”
“是啊，別賣關子，快說嘛。”
“說到贈人以玉，也有不同的寓意。男子間互贈，就如夏侯兄送玉給我，一般取‘君子比德於玉’之意，乃是二人友誼的見證。”
“嗯，然後呢？”
“而女子贈玉給男子，則是表明女 子‘冰晶玉潔’，是……呃，是……定情 之意。”
……
往事如煙，隨風飄遠，如今也隻能當做逝者去緬懷了。
“是離?”
出神間，他竟然連有人進來的聲音都沒聽到，慌張地將火靈玉收起來。看清來者是誰，他淡淡一笑:“小姐，有什麼事嗎？”
溯沚怯怯地站在他麵前，雙手背到身後去，腳尖不住地在地上畫圈圈:“是離，抱歉，我之前不該那麼對你說……對不起。”
“是我僭越了，不應幹涉小姐的想法。”是離搖了搖頭，“小姐並無過錯，願意守在心愛之人的身旁……若祝公子有知，他也會覺得欣慰的。”
他若有知……
溯沚甩甩腦袋，笑道:“我們暫時不說他。是離，我知道你喜歡我做的糕點，我帶了一些分給大家，你也來一塊吃好不好？”
是離怔住了一瞬，旋即輕輕一笑。
雖然他老了，可笑容卻總是和藹，比千言萬語還讓她覺得舒坦。那是一種……讓人安心的感覺。
“好。”
溯沚如同小孩得了糖一樣開懷，忙不迭地笑著走過來，推動了他的輪椅。
……
昆侖山，增城，似乎還是以前那般清氣環繞的仙家福地。立於山巔，隻是所有的建築都附上了一層薄冰，而在此往來的人，也無一例外的身著玄衣。
增城上空，光紀寒圖展開，灑下星輝，全數落在它下方的上清殿。
上清殿內，滿殿的玄冰映照著外麵的白晝日光，沒有點燈卻也亮堂不已。
殿上坐於上座的女子，一襲白練綢直拖地麵，金色的長發如瀑垂下，隻用兩個銀頂花鬆鬆地簪著。她略顯蒼白的麵容，從三年前到今日，沒有絲毫改變。
她閉目養神，一動不動，而立侍於她身邊的紅衣男子，這時終於半跪下來。
子湄緩緩睜眼，斜倚著:“還是沒有合適的宿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