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 一生摯友(1 / 2)

秋雨到了破曉時分,已稀疏了許多。一滴滴豆大的珠子從房簷落入水氹,發出通透的一聲聲分明的清響。

紅燭即將燃盡,巫山雲雨也早已消散,從窗縫透進來的習習涼風吹拂著紅帳。

有期斜倚在靠牆的帳邊,常日裏用玉簪束著的頭發已垂下,貼在他敞開著的裏衣上。白皙而稍顯病態的肌膚一覽無餘,隱隱的汗水還添了一分誘惑。

他低著頭,目光凝睇身邊仍睡得通熟的人,嘴角不禁帶起一絲微笑。

溯沚頭發散亂地布在枕邊,臉色仍還紅著,順著她緊闔的雙眼的方向,可看見枕邊幾粒鮫珠。

有期悄悄地歎了口氣,伸手去將她散了的頭發勾到耳後,再把這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她方才還半露的肩膀。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他雖也覺疲憊,卻沒有多少睡意,昨夜多次醒來。那些個煩心事一件件浮現在腦海中,實在無法再次入睡。

也不知今夜爹睡得可安穩……他想去看看,又怕時候太早,不慎將爹吵醒,反而不好。這些天來,爹真的是越來越嗜睡了……希望那一天來得晚一些,再晚一些……

既然輾轉難眠,但天也快亮了,不如出去走走吧。

他最終再多流連了身邊人一眼,便穿戴好自己常日的衣物,出了門去。

……

這些天,一旦他失意或不知所措了,便會走進這片不遠處稀疏的樹林,但一般並沒有行走太遠。這一次,他卻覺安心了些,拿著照明的燈籠,一路往樹林更深處走去。

就好像有什麼在喚他去一般。

咕咕鴉鳴徒增蒼涼,路越走越長,樹越來越密,卻恍見前方有一點光芒,像是火光,卻不是樹林起火。

他心下起疑,本想這就回去,卻被勾起了好奇心,更是快步地往那火光處趕去。

距之幾丈,他總算看清——

那是人為生起的篝火,周圍被小心地除去了可能點著的雜草,幾近熄滅;而這篝火邊,正坐著一位白衣男子,背對著他,看不清是誰。

那白衣男子的衣衫解開一半,露出的右肩上竟有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疤痕,足足有七八寸長,更不知有多深,還好已經結痂,並未滲血,但也看得出是約摸十多天前的新傷。

有期不慎發出的一點草動,令那男子警覺地別過頭,終於可以看清他的側臉。

“軒明兄?”有期略有驚訝。

軒明見他臉上沒有半分得見故人的波瀾,反而微微皺眉,右手摸過身側的長劍,抬劍指他時,手因受傷而不住顫抖:“休要再近半步,我的劍不會再說第二次。”

有期忙住了腳步,隻得遠遠地看著他,憶及了什麼:“……如今你似乎是子湄的人?”

軒明沒有答他,像是默認。隻是逐漸放下了長劍,左手正拿著蘸了清水的布去擦拭那個右肩上的傷口。雖已結痂,但他每每觸及傷口,眉峰總會皺一皺,額邊也有幾絲汗水。

“你這樣怎麼能行,傷口不淺,要是不處理好會落下病根。”有期忍不住勸道,但又不敢走上前去。

軒明略瞪了他一眼,眼中瞬間如鷹一般帶著鋒芒:“我之行事,與你何幹?”

“怎麼和我無幹了?三年前我們一行四人為你奔波,難道現在就是為了聽到你這句‘與你何幹’?”

軒明稍稍一怔,濕布觸到傷口,刹那的疼痛令他旋即收回手來,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有期再也站不住,哪顧他剛才的警告,忙走了過來,將那塊濕布從他手中取開。這時,他才終於得見這個傷口。

這傷口剛剛結痂,在燈火的光下還透著猙獰的血色,傷口邊於紅,整個肩膀都被這傷口激出一層冷汗。這尚且是現在這樣,更不知軒明他受傷的時候,又是怎樣。

他剛看清,軒明已扯上了散開的衣襟,冷冷道:“是仙神靈力所傷,藥石無益,隻能靠我自身靈力逐漸抵去,這樣就夠了。”

有期沒有理他這句,目光在左右草叢尋覓,終於是在不遠處的樹下發現了一株結著小小紅實的草,他便去摘了過來,手輕易便將其撚作粗粉,附在了那濕布上。

“止血草雖然效果甚微,但也聊勝於無,”他笑著走近,蹲坐在軒明身後,“把傷口露出來。”

軒明頓時又起敵意,反而是挪遠了些,但他右邊的衣襟已被有期牢牢抓住,這麼一挪,反倒被褪了下來,又露出那個猙獰的傷口。

軒明沒有再反抗,更未多言,隻是低著頭,緩慢地闔上眼睛。

早已習慣的傷口的痛楚又一次襲來,他僅僅是低低“嗯”了一聲,眉間擰著,任由有期將那沾了止血草的濕布在他傷口上輕輕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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