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也可以上戰場,隻是戰場刀戈無眼,你不怕?”東源繼續追問,仿佛在拚命爭奪什麼東西。
小女孩堅定地揚著頭:“一點都不怕!阿父以前也可以上戰場,我也可以!大伯偷偷告訴我,哪天我學會了劍術,我就可以上戰場,他會帶我去的。”
又是一個謊言嗎……小時候,都是這麼天真。
小女孩喜笑顏開,似乎還想滔滔不絕,卻聽到不遠處的一位婦人喊道:“小丫,和誰說話呢?走了。”
“哦,阿娘我就來!”
小女孩乖巧地躬了躬身子,甜甜地笑道:“大哥哥,我走啦,記得把鬥笠戴上哦!”
……
他走了人界的很多地方,衛國、燕國、魯國、齊國……看了很多不同的城鎮村莊,每一個地方的景致和人都不同,有些在戰亂,有些處於太平。偶爾會有需要幫助的人,他都盡所能給予幫助。
這些人的感謝和笑臉,都深深地刻在他的心裏。
鳳靈大人想要的,也是這些人開心的笑臉吧……
史書上的帝辛,荒淫無度,聽信讒言,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暴君。再也沒有人願意去探索那段真正的曆史,那是已經過去了的神的曆史。以後,就是人的曆史。
可又有幾個人知道,這位被他們認為遺臭萬年的暴君,這個再也不會有記載的鳳靈上神,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屬於人的人界?
以後的人界,會是怎樣?
那個人,再也看不到了。
但,於他來說,哪怕眼前的無盡黑暗隻有一絲微光,哪怕麵目全非,付出的是生命的代價,也值得去爭一爭,那個或許會更加美好的未來。
雖有遺憾,永不後悔……
……
最後,他走到的,是泰山的鳳凰台。
鳳凰台早已成為一處廢墟,雜草叢生,這裏過去的仙光,再也不會有了。過去的人,那位席地撫琴、跳脫凡塵的鳳靈上神,最終還是回到了他的凡塵中,歸於凡塵,散於世間。
一步步往前走著,他並不期待能碰到什麼,也不期待能奇跡般看到鳳靈大人的身影,即使他真的很希望能這樣。
真的很希望能走到鳳凰台上,看到撫琴的鳳靈大人,為他而停了音,微微含笑,說一聲,你回來了。
但,這都不可能了。
走上石階,耳畔忽然撫過溫和的風,一絲暖暖的靈力觸碰到他的麵頰,像是纏繞,像是不舍,如同一雙熟悉的手,輕輕捧著他的麵龐。
那是鳳靈大人的靈力,是他最純粹的靈力!
腦中一刹那的空白,他想伸手去觸摸,那股靈力卻已隨風遠去,尋不到了。
不知生出了什麼瘋狂的念想,他飛快地奔上鳳凰台——
這裏,冰淩成柱,寒意陣陣,不知哪來的雪花紛紛揚揚飄落下來,鵝毛一般。竟好像瞬間便置身永寒冰窟。
冰柱環合包圍著的金發女子,恍如不覺這裏的寒冷,或是已融入這樣的冰寒。
子湄一身白衣,此刻竟換做了紅綢,豔麗得像血一樣。她的身上似乎已覆蓋了一層薄冰,連睫毛上都有幾粒晶瑩。而她手中捧著的護如至寶的東西,竟然是一隻小小的鳳凰靈影,卻沒有半點生機。
那靈力,分明就是從這鳳凰靈影中來的!
他想上前,可這樣的寒冷,卻不知有一股怎樣的力量,將他的腳死死縛住,難進半寸。
“湄兒你——”
子湄悠悠睜眼,眼瞳卻是奇異的冰藍色。可是她看上去,似乎十分虛弱……
“父王的命魂不容你玷汙,不許過來。”她沉聲警告道,手心不斷湧出的冰藍色靈力將那鳳凰靈影層層包裹,層層束縛。
那種冰藍色的靈力,和鳳靈的冥蝶,竟然有幾分相似之處!
“你……你在用自己的魂魄之力,保護鳳靈大人的命魂不散?!”
子湄頷首,掌中魂魄之力更加強盛。她沒有看他,視他如無物,隻是冰霜般的臉上,多了一絲詭異的笑。那種笑,讓人心寒,讓她自己也心寒。
“你滿意了吧?”她嘴角溢出一絲鮮血,笑得顫抖,“他們都說,沒有執念的人,是沒有經曆過真正絕望的別離……執念真是一個美妙的東西,多少人避之不及,我倒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