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種種今日(1 / 2)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這一生,她哭的時候,不是真正的殘忍,就是真正的生離死別。

麵前這個人,和她哪有什麼情誼,哪裏值得她守候追尋如此?他不過是個替身,一個隨時都可以被換掉的沒有任何作用的東源的替身!她哪有愛過他,她隻當他是一條走狗!

可還是心痛,就如朝歌墮入火海的那一刻,就如五劍穿心的那一刻,就如登上不周山、又親眼看到笙商劍刺入父王胸口的那一刻。

不曾想念,不曾後悔,不曾顧及她一絲一毫……原來他也可以像過去的那個人一樣,做到天道的這種殘忍!

“你其實別的和我師父一點都不像,唯獨絕情絕意這一點,你像極了他。”她止住淚,語氣平淡如閑時交談。

仰臉看著比自己高出半頭的軒明,她的雙眼空洞如已寂滅。

多少年來,他在增城最經常看到她這樣的眼神。隻要他開口勸幾句,她就會笑,小鳥依人地靠在自己懷中,迎著曙光,與他共看這未來將重新屬於殷商的人界。

他該勸什麼?跟她回增城,然後再幫她繼續害人,直到重新建立那個所謂的永恒快樂的“殷商”國度?

他的手忍不住伸出,指尖劃過她近乎完美的臉頰,掠過發絲,卻又無力地放了下去。

他輕聲勸:“你隻要朝歌,我可以和你一起。”

很無力,甚至沒有任何作用。

“我要我的父王、我的師父,還有玄嫋和你,所有人都在。”她駁道。

他無奈:“用夢魂丹達到這樣,你是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又如何,我看得到他們、碰得到他們,他們就還在。”她忽而笑了起來,像個孩子,“我是不是很貪心……因為失去了一切,就想得到一切。”

“即便看得到,夢魂丹隻會傷害你!”

他按捺不住,雙手猛然抓住她的肩膀,繼而摟住她的耳後:“夢魂入體,魂魄散滅,受到感染的人隻會變作一具空殼或者半魔,不會說話、沒有感情,你就是能日日相見又有何用!?”

妖女和無念真人交談如此曖昧,周圍的太華弟子漸有微詞,卻依舊沒有一人膽敢上前。

隻是聽到那夢魂丹的效用,所有人都不禁發顫。

夢魂入體,魂魄散滅,變為空殼,這是比讓人魂飛魄散還可怕的手段!這妖女,當真是人人得而誅之!

有期身體有些顫抖,看著這一切,無法說出半個字。而那隻身邊本來是他牽住的手,這時卻反過來握住了他。回眸去,身後溯沚澄澈的眼多了幾分擔憂。

他輕輕點頭:“別擔心,我不會有事。”

他無妨,他沒關係,他不要緊,他不會有事……除了這些,他還會說什麼?

“你終究不願回增城?”子湄看著軒明的眼,問。

“蒼生皆苦,願諸惡莫作,你終究不願放過人界?”他反而問。

“你隻是個替身。我建立的是永樂國土,我要替身,不差你一個,世上千千萬萬多的是。”

直到現在,她還是倔強地想要挽回。警告、威脅、條件,她什麼都用上了,卻都壓不過一個殷商。

他將她放開,再不願給她一點溫存。一柄念劍如一條鴻溝斷崖,將她和他阻隔開來。

所有的努力都變成了徒勞,他仍舊是最終對她刀兵相向。念劍沒有真正的形體,隻有冰冷的光,在她麵前何其諷刺。

“原來你真的恨我。”

“你執意為禍,所有人都會恨你。你我舊時種種早已逝去,既不回頭,重提又有何益?”

從來都沒有留戀,再也不願在她身邊,狠狠剝奪了她最後一點希望。

既不回頭,何必不忘;既然無緣,何須誓言。

真像兩千年前的一次重演,那時東源麵對的是她的父王,這次軒明麵對的是她自己。

命魂執念,寡親緣情緣。

她再不會為任何人哭,她已經沒有任何可以抓住的人了。哪怕是親人、愛人,甚至仇人。所有人都已離她而去,她還在顧慮什麼?這個人界遲早會因她的殷商而滅,她又顧忌什麼?

因為這個人!和過去那人一樣,許下那些虛無縹緲的諾言,再背棄她,讓她失去一切的同時,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