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八千人!
那弟子方一讀完,他自己已拿不住書卷,書卷掉落在地。而下麵的弟子們也喧嘩了起來。
“我派乃仙門,怎可為了鑄一柄魔劍而罔顧人命!”
“鑄泣心劍?這種逆天而為的事,絕對不可!難道近花兩萬人的性命就為了一柄魔劍?”
“桓檀長老,您莫不是被妖女蠱惑、要禍害天下吧?!”
此起彼伏的抗議和懷疑聲如潮水般湧來,麵對此情此景,桓檀隻是略有皺眉,合目忍受,手漸漸攥拳變緊,咬著唇給謝遠之使了個眼色。
謝遠之接到這眼色,微微一笑,又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直到他們自行安靜下來。
“今日先議到這,鑄劍之事,我還要和師弟好好商議,各位請回。”
太華弟子們自然是有不服,又迫於長老的威懾,隻好一個個訕訕地離去。
等大殿隻剩下他們二人,在眾弟子麵前有些拘束的桓檀總算是歇了口氣,敲了敲自己的腰,麵露糾結:“這可真是……站這麼久,我才沒遭過這種罪。”
謝遠之輕笑:“師弟,多日不見,還是這麼沒正經。”
“沒辦法,在人前拘得太多,在增城又要讓那妖女看不出破綻,活得太累啊……都是師尊扔下太華觀這個爛攤子,若是我還能見到師尊,必定給他好好講講身為人師之禮。”桓檀也回笑,卻逐漸收斂,惆悵地望向穹頂,“隻是可惜,這人界,是再也容不下師尊了……”
謝遠之默然頓首,眸中閃過一絲失落。
“……師尊他是個異常出色的魔,運籌帷幄,施計千裏,他的膽識、擔當、修為、謀略,於我仍隻堪仰望,就如高天孤月一般。”他失神般說著,“正如他的名字,於人界是永恒黑暗,於他的族人,卻是炎熱中難得的一絲寒露。”
他旋即搖了搖頭:“罷了罷了,還說這些做什麼——這泣心劍的鑄造之法你業已知曉,嗜血可怕至此,難道你真的要為了這劍,取一萬八千人的性命?”
桓檀後振長袖:“不然呢?讓那妖女繼續猖狂,死的又何止一萬八千人?”
謝遠之微有怒意,也有悵感:“死生之間極其可畏,生命如此珍貴,卻又永不重來……”
“我都知道……”桓檀仰麵闔眼,“誰的性命都是命,更何況命魂一旦被剝奪,此人將永出輪回,比死更加殘忍。可若不這樣做,如今修仙門派幾乎被那妖女毀盡,整個人界都將被她戕害!”
謝遠之怔了怔,垂目道:“容我再想想……”
“鑄劍需一百八十日,據我說知,那妖女要是真想為禍蒼生,太華觀恐怕還撐不了那麼久。”
謝遠之緘默不言。
桓檀握住他的手,盯著他的眼:“那妖女害人,隨手便使人界一片瘡痍,我們隻能靠自己,如今人界獨立於六界之外,神界根本不可能再插手人界!”
謝遠之依舊躲閃著他的目光,背過身去。
“師兄!”桓檀低喝,“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師弟,你剛剛回來,想必身心疲乏,不如先去休息吧。”謝遠之還是淡淡道,甩身而去。
……
丹室。
夏侯惠蘭和溯沚相對而立,一個震驚,一個淡然。
夏侯惠蘭直瞪著她:“你瘋了不成?!”
“我沒有,我很清醒。真的隻有這個才是救有期的唯一辦法,求青衿姐姐幫我……”溯沚哀求著,瑟瑟地將手中展開的竹簡遞上,“這陣法不難,我想,青衿姐姐你應該有靈力足夠的引物的。”
青衿根本不看,將竹簡搶過卷好:“絕不可以,這個逆天陣會要了你的命!這個是以和真心的願望相等的代價去逆天的陣法,你能救他,死的反而會是你!”
溯沚噙著淚,笑了笑,搖頭:“不一定吧。既然說我會有千年壽命,應該不會折損太多。其實對我來說,和他相伴,數十年就夠了……”她垂目,“而且,他承受的本來……就是我的命盤啊。”
她的命盤,玄溟神上曾說是十三年為玉,十三年化人。在易骨的作用下不知極端了多少倍,那又會是多少年死、多少年生?
多少年都不行……她一時一刻都不希望他離開!
夏侯惠蘭蹙額道:“莫要忘了,當年你師父耗費三千年陽壽,隻換來鳳魔命魂不散而已。”
溯沚微微一怔,旋即釋然,抓住她的衣袖:“沒事,我會比師父命大,真的。求你幫我,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會出事!我甚至還可以用逆天陣去驅除有期的夢魂丹,他會變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