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師姐是哪顆星辰,也無法辨認是否少了一顆。但之前,那顆星星一定很黯淡、很絕望吧。
有期和她一起,也看得醉了進去,溫柔地將她攬入懷。
懷中的妻子將頭埋入他的懷抱中,那張美麗的臉陷入陰影,看不清表情。
“有期,青衿姐姐有一個辦法,可以驅除你體內的夢魂丹,就不會有隱患了……”她乖巧地靠在他的胸膛,輕聲細語。
“嗯?什麼辦法呢?”
或許是因為有孕,天色也晚,靠在他懷裏,她便覺得視覺模糊,連說話也迷糊起來:“用泣心劍可以施展逆天陣,那樣……什麼事都不會有了……”
“那是什麼東西?會有危險麼?”有期微微蹙眉。
她的臉上漸漸浮現起歡喜的神情,笑得燦爛,是在看他,又不像是在看他,倒像是落入夢中,看著夢中的他。
“不會有危險,誰都不會有事,都會好好的……青衿姐姐說,後天就可以……”
她的聲音越來越恍惚,眼神也越來越迷惘。她隻想沉淪在他的懷抱裏,不要放開,一直這樣。
有期不禁苦笑。
困成這樣了,還看什麼星星,人也有這麼大了,還懷著胎兒,既然身體不適,又何必一定要來這禦風台?
他展了手臂,以一個更舒適的姿勢讓她伏在他懷裏,好讓她慢慢地,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沉沉睡去。
“困了,就睡會,別擔心,我後天會入逆天陣的。”他對她輕聲耳語,分不清是安慰還是真言。
從他的角度看去,隻看到她縮在他懷裏,一片衣角隨著她的呼吸微微顫動,星光和月色在她身上落下不清的陰影。
鴉黑色的長發勾在他指間,細柔軟滑,泛著模糊光暈。
從來都是他哄騙她,現在,是她騙他了。
“如果分別的時間快到了,有期……你會原諒我嗎……”
依稀中有她的聲音,細小到幾乎聽不到,隨著微風拂過他的耳畔。
睡著的女子麵容如嬰兒般安詳,隻是稍顯紅潤。
他低下頭,唇輕輕啄了啄她的眉心。
帶著潤意的晶瑩從他的眼角滑下,浸入她的衣衫。
隔了這麼久、遇到這麼多事,他很少見到自己的眼淚。
多少個日日夜夜,他為了身邊的人,不會哭,也不能哭。他陪她走了這麼久,他把她的開心當做自己的責任,他即便是身受重傷的時候也不忘給她一個安慰的笑容。
一切未變,仿佛時光仍停駐在八年前,唯塵世浮沉,人事更迭而已。
“如果我不得不把你一個人丟下,你……是否也會原諒我呢?”
……
兩日後。
禦風台上,無論是補充靈力的玉器還是泣心劍,一切都準備就緒。
逆天陣很少有人動用過,引來了不少太華觀弟子的圍觀,夏侯惠蘭又把他們一一趕走。她不希望這些剛剛死裏逃生的人看到陣法有多殘酷。
溯沚是一個人先過來的。
她今日難得打扮,簪了珍珠流蘇,長發綰成一個靈蛇髻,穿的是青色的鮫綃,瑩瑩如水。
夏侯惠蘭心下一酸:“你不如再考慮一下,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溯沚搖頭:“我不會放棄的。我已經把逆天陣的口訣練得很熟了……”
“可你極有可能就此喪命,莫要忘了,你還有他的骨肉,你應該學著擔起一個做母親的責任,而不是像以前一樣一味任性!”
“我……沒有任性,”溯沚抬起臉,目光堅定,“我或許做不了一個好母親,可我能做他的好妻子……”
夏侯惠蘭雖有怒意,語氣也不禁緩和了下來:“他會難過,你知道麼?”
她怎麼會不知道呢,過去在祖洲的三年,日日守著冰冷的墳墓,不就是那樣麼?
“我知道,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的性命損耗殆盡!”溯沚有些激動,“昨天晚上他說陪我繡鮫綃,結果他睡著之後,我怎麼叫都叫不醒,身體冰冷,要不是還有呼吸、要不是……”她忽而悵然若失,雙手捂著胸口,像是要垂下淚來,“他醒了,隻是說太困……他是大騙子,我好怕他真的會這樣一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