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期秀眉一挑，食指靠在這長劍劍刃上，將其推開：“不用他的，難道用你的不成？你要和師姐兵刃相向？”
師姐？
溯沚怔了一怔，眼眶再度濕潤，卻笑了起來，又退了半步，劍鋒從他身上移開，卻依舊指著她。
“師姐”，這是她除了“師父”和“有期”，最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個稱呼。
不論開心難過，她總會提一提師姐。她身邊對她最好的人之一就是師姐，不管在什麼時候，她都不會忘記這個人，哪怕是泣心劍成之後，她還盡力想去求一求軒明，不要傷害師姐……
她的師姐，明明是那麼好的一個人。
有著舉世無雙的美貌和氣質，會吹奏最悠揚的篪曲，溫婉有禮，柔和謙遜，就好像一個完美的女子。這樣的人，所有人都會喜歡的……
即便師父也更喜歡師姐，她都心服口服，毫無怨懟。
可現在……
“是，過去，我確實無法同你兵刃相見……”溯沚別過頭去，竟然不敢看著他，忍住的淚水依舊盈眶流下，“可如今，我的師姐早已在八年前死去，死在增城，死在你的手上，死在你的陰謀之中！而你，才是害死她的凶手！”
有期愣了愣，發出低低的嘲笑。
溯沚從來沒有放過狠話。這樣的狠話，一旦逝去，就再不重來。
她泣不成聲，仿佛失去了所有憑依，劍卻依舊指著他：“以前，我有好多人陪著，我有師父、有丈夫、有師姐、有妹妹、有孩子，我有那麼多真心對我好的人；明明過不了多久，我就能和有期一起去逍遙山水，去走很多地方，去看很多風景……如果不是因為你，如果不是因為你——！”
“嗬嗬，你既然有我的一魂一魄，這些苦楚算得了什麼，還不夠呢……”
有期桀桀笑著，懸身而退，魔氣神力交錯展開如幕。
他挑眉：“怎麼？不敢看我？”
說的話再怎麼狠，她都別過頭，不敢看、不能看。
因為……那是有期啊……
她可以對任何人拔劍相向，她甚至可以殺了別的所有人——
但，她絕對無法去傷害有期，盡管真正的他已經不在了，哪怕這隻是一具空殼。可她無法去麵對、不敢去麵對！
有期輕歎了口氣，背過身去：“我剛才說了，今日不想殺你，你走吧。”
“你剛剛分明就是想殺了我，現在又不肯出手，為什麼？”
有期心中猛然一震，手指開始微微顫抖，眸中血色猛漲，連身周的氣息也忽然變得淩亂！
溯沚死死盯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劍柄近乎擰出汗來：“你還無法完全契合有期的身體，才到現在都沒有動手，是不是？”
有期眸中閃過一絲殺意。
天空，驚雷劈下，濃雲轟鳴。
光紀寒圖緩緩落下來，直接融入他的身體，藍色光芒暴漲蕩開，震落千裏冰雪！
他回身，紅袍鼓若風帆，背後的魔氣霎時間不知強盛了多少倍，狂暴的力量嘶吼如猛獸！
“師妹，不是師姐想要殺你，是你自己要以卵擊石、自尋死路。待得數個時辰後，這具身體才可被我完全操控，如今雖發揮不出四成修為，不過……”一聲冷笑，“要替師父清理門戶，倒也夠了！”
話音剛落，整座朝歌城忽然間被一道冰封法障籠罩而下，結結實實不透半點風聲。
溯沚驚訝地四下張望，果然看見那法障外，有無數修仙弟子妄圖衝破，法障卻毫無動靜，堅若磐石。
她瞪著有期：“你——！”
有期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泣心劍橫在手中。那把劍聖潔如雲，潔白中不帶一點雜質。
雙手捏合的刹那，神力由手中衝入劍身，泣心劍發出裂開的響聲，而後就此崩裂，散作碎片！
“原本等殷商複國，所有人都會成為我殷商的子民，讓你暫且活著也是無妨，”那個聲音變得空靈而恐怖，“不過，既然師妹有這等心意，身為師姐，我也不好推脫——去鬼界見你的有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