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泣心劍刺透她的胸口,再刺入自己的胸口的時候,他的所有念想都已經破滅,他的心就已經碎了。
他望著懷中的空虛,張著嘴,卻嗚咽著什麼都說不出來,淚水滿麵。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要殺死想活下去的人,又逼著心如死灰的人活下去?
泣盡血淚,心痛如無。
死不得生,生不如死。
這光點的冰涼觸感碰在手心,忽然讓他覺手中一麻。
不對!有什麼地方不對!
軒明伸手一抓,抓了一手光華,捧在手中仔細查看。
看清的瞬間,瞳孔猛然一縮——
之前一直沉浸在悲傷之中,他一直都沒有心思去仔細觀察這些螢光,如今看來,這些竟然不是真正的光點,而是一隻隻極其細小的飛蟲,根本就不是人!
這樣的飛蟲是……
——焦冥!
焦冥之形,白日散開,夜晚重聚……
所以,當進入夜晚,它們就會變回子湄的模樣,與生人無異;而當每天第一縷日光投下,它們就會散去,消失無蹤。
所以,之前他殺死的子湄才會根本沒有生氣,才會什麼話都不說。
因為那根本不是他的湄兒,那隻是焦冥而已!
——那湄兒呢?
他恍惚地站起身來,雙手攬袖聚靈一掠,整個增城的雪都被不知哪來的狂風吹刮而起,漫天飛舞,又重重落下。
沒有,不在這裏。
那她在哪?她會去哪裏?
會不會是——
想起了某個最可能的地方,軒明再無任何遲疑,身形閃作白光往東南而去。
……
朝歌。
陰雲籠罩,天地顛覆,山川悲寂,江海翻騰。
麵前的是有期,又不再是有期,再不複過去令仙人敬而退避九霄的溫潤公子,而是一位頃刻之間就可板蕩天下的嗜血魔神!
“師妹,能死在你心愛之人的手上,想必你也能瞑目了吧?”有期揚起手,萬鈞冰刃帶引魔氣憑空而現,“讓師姐來告訴你,被愛人親手慢慢殺死的感覺,是何其美妙!”
冰刃破空而去,直取麵前盡管弱小卻絕不退步的女子!
溯沚抬劍抵擋,劍氣綻出光幕,雖將那萬千冰刃堪堪避過,卻依舊被擊中了左臂,刺骨之冷之痛,鮮血霎時便飛濺四處。
“你……把有期還給我!”
她的聲音艱澀而沙啞,手中的劍卻從未放下。盡管劇痛吞噬了一刹那的意識,她依舊瞪著眼,帶血的眸子死死盯著麵前的有期。
她以前都有一個可依靠的人,如今隻剩自己,她隻能靠自己,隻能勇敢!
有期雙眸一虛,撚指作訣,冰刃再度在身周出現,盤旋於溯沚的四麵八方,還未等她有所防備,他輕笑一聲,四方冰刃毫不留情地衝入中心——
一聲淒厲的慘叫!
手上、腳上、腿上、腹邊,沒有一處擊中要害,像是故意而為,皮開肉綻的刺痛貫注全身,淋漓的熱血將衣服也浸得溫熱,又被風吹冷了。
劇痛達到極致,難以感覺身體是自己的,又偏偏每一處都有知覺。
溯沚撐不住沉重而疼痛的身體,長劍下拄才勉強跪立,搖搖欲墜,一抬眸,陰狠的眼中沒有淚,卻幾乎也要流出血來。
肢體身骸沒有一處不在痛苦悲鳴,有一瞬間,她甚至巴不得自己就這麼死了,也好過這些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