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許諾的功成前夜,她竟然麵對了侍衛包圍,摯友慘死的局麵,而在此之前,她剛剛三天三夜未眠隻為了替他做一份軍中勢力牽製的關係圖!

上官繼盯著燈光下她靜到無聲殘酷的幽暗麵容,聲音冷冷道:“風華,一個女人不交出身子,那終究是不可信的;你死了,我才能讓那些軍中勢力完全歸我所有;你死了,我才能娶身份更合適的女子;你死了,我才能納宛兒為妃,她跟了我這麼多年,如今還有了身孕,不容易;所以,洛風華,你去死吧。”

竟然是因為這樣!僅僅是因為這樣!

洛風華眼中波光流轉:“那莊子卿呢?”

上官繼口氣平靜:“他該死。”

真好,比起她說出了一堆的理由,莊子卿竟然死得連個理由都不要了。

洛風華大笑出聲:“說得好,上官繼,願你手握天下大權,懷擁嬌妻美妾,坐享萬裏河山,死無……”她的聲音輕輕,一字一頓:“葬、身、之、所!”

西延虎視眈眈,城內民心未定,上官繼,你當真以為你的江山已經穩固了嗎?如今兵臨城下,辰國國都將破,所以以為自己可以從此安寧了?

當真可笑至極!

西延一朝謀劃三十載,要的就是天下一統,因為辰國換主就輕易放棄?

怎麼可能。他們先前和辰國達成了不插手內政的協議,但是誰都知道這不過是可以隨手撕掉的一紙空文,能在短時間內發揮點效力還是因為莊子卿的謀劃,不論是莊子卿還是洛風華都懷疑辰國都成內會有西延埋下的陰謀,越到了進城的時刻就越不敢輕易放鬆,沒想到在這樣的時候上官繼竟然要殺了他們二人!

洛風華當真覺得可笑諷刺以極了,未來的場景在她的麵前展現開來,沒有了她和莊子卿,眾謀士心思各異,離心背德是遲早的事,而將領們一旦稍微安閑,利益間的爭鬥凶悍程度就更加不言而喻。

西延隻要坐等就可以收足漁翁之利,上官繼的死無葬身之地就當真就是指日可待。

上官繼示意身後的人:“洛風華,這是我們最後的情分。”

一杯毒酒,三尺白綾,這就是最後的情分。

洛風華沉靜下來的時候一身白衣黑發就顯得越發森森地駭人,她覺得自己對這個男人的認知真是被刷新了一遍又一遍,悠悠道:“我才詛咒過你死無葬身之地,你現在竟然能留我全屍?”

上官繼道:“畢竟你曾跟了我十一年。”他頓了頓道:“宛兒未必希望我是一個那樣絕情的人。”

洛風華極黑的眼睛看向黑暗,道:“恐怕你今天也是要死的。”

以後上官繼會死的,但是莊子卿既然今天死了,怎麼好意思不叫上官繼今天也死呢?

今天不殺上官繼,她恐怕地底下見不得莊子卿。

洛風華毫無預料地移步,回旋,彎腰,抽劍!

劍氣如虹,長貫九天!

上官繼臉色一變,隻要一眼,就不難看出洛風華的頂尖高手水平,誰知道整個屋子被清理地幹幹淨淨,但在洛風華坐的凳子內部,卻是折疊了一把軟劍!

上官繼是半文半武的人,等到他趁著辰國內亂起義的時候,洛風華十六歲,他已經二十歲了,根本錯過了習武的年紀,身上的武功隻夠自保而根本不夠與頂尖高手相抗,可洛風華竟然在他根本不知道的情況下習得了這樣頂尖劍術!

上官繼瞬間後退,他隨身帶著的死衛和旁邊的侍衛隨即把他圍了起來。

洛風華卻並不給他們結成陣的機會,一劍如電,去處無悔,竟是拚著自己重傷也要直接斬上官繼於劍下,這樣的狠勁麵前,侍衛會退,死衛不會,連續三個死衛串在洛風華的劍上終於抵擋了她的劍落在上官繼身上,其他人照著洛風華露出來的空門死命攻擊。

洛風華的劍如果一往直前是可以一口氣殺掉五六個暗衛的,但是她顯然並不打算讓自己受傷,殺了三個以後直接幹脆利落地抽劍,橫劍,轉身,踢腿,兩個侍衛瞬間被殺,一個死衛被直接踢斷了脖子!

沒想到她看似決絕的動作竟然隻是虛張聲勢,上官繼為自己失去的幾個死衛痛惜不已,不過因著洛風華這樣的表現,剩下的侍衛和死衛們下手就不再保留了。

一個求生的人,總不會比一個求死的更可怕。

但是洛風華的劍術依舊很可怕。

她的劍鋒所指,必有鮮血濺起,一點一點的血腥氣在營帳中逐漸積累濃厚起來,滿室似乎都籠罩在洛風華的劍光之下,而她的身形卻越來越閑庭信步般悠然,看得見劍光凜然,看不見劍出何處,天地四合,劍光在身,美人凜冽,烏發如墨。

洛風華的身形瘦削單薄,一襲幽涼的白衣拖墜在地,大而深的黑色眼眸讓她在這無聲黑夜中顯出恐懼到了極處生出的妖嬈豔態。

在洛風華挑劍割斷了一個侍衛脖子的空隙,一枚暗器裹挾風聲直接割破了洛風華的右肩,鮮紅的血肉翻出,隱約帶著毒素的黑色,同時意味著,使劍的洛風華已經無法右手用劍了,再用估計也得廢了。

洛風華在殺人的間隙側耳聽了一下帳外,那些守衛的士兵和其他暗衛一類的還沒有過來,真等他們過來了就是自己的死期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