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焚化所有熱情,來赴這場我們的盛會。
——題記
初夏的陽光從街邊茂密的梧桐樹葉裏探進落地窗戶,無數光斑投在麻質桌布上,錯落有致,微風過處明滅搖曳。桌上是泛著微藍的玻璃花瓶,一縷縷錯綜複雜的冰裂紋總讓人覺得它是冬天窖藏的寒冰在似火驕陽下艱難卻卓絕的延續著脆弱的生命。一支支綠梗白花的馬蹄蓮在瓶子裏顯得很有姿態。
向彤記得它的花語是:忠貞不渝,永結同心。而她現在卻在相親,確切的說是等著第一次相親的對象。
“我剛才打電話去你家,你媽說你去相親了。”對方在電話裏口氣很不好,但聽得出還是盡力壓製著火氣。
“嗯,你在工作嗎?”向彤想要轉移話題,昨天偷偷看過他的行程表,他現在應該在電視台錄影。可對方卻不依不饒的問道:“為什麼去相親?”
“晚上回家再說好嗎,你先工作吧。”向彤的口氣有點像是哄小孩子,對方並不買賬,在電話裏低聲吼道:“向彤,你不能這樣對我!”
“徐陌,馬上就要錄影了,趕緊進棚。”向彤從電話裏聽見徐陌的經紀人柳小姐催促他掛機。柳芸萱她是見過的,很精明能幹的女人,徐陌極信賴這個經紀人,從來對她都是言聽計從,卻唯獨因為向彤對柳芸萱撒了個彌天大謊。
“你先忙吧,要不人家該以為你端架子了。”向彤也開始催促他,他淡淡說道:“我不喜歡你這樣。”繼而恨恨地掛斷電話。
向彤記得他第一次說這句話是在很多年之前,那時他們都還隻是幼兒園的小孩子,兩張俏臉,天真無邪。
向彤小朋友那時是標準的包子臉,穿著花裏胡哨的裙子在幼兒園的滑梯上癡癡看著天空,別的小朋友也不上滑梯跟她爭,因為他們知道向彤貌似文靜的外表下隱藏了一顆悍婦心,就像平時不叫的狗,誰都架不住它突如其來的一次撕咬。
唯獨新轉來的徐陌膽子奇大,笨手笨腳的爬上去站在她身後就開始發難:“向彤!你不玩就下去。”
小向彤轉回頭瞅了一眼小徐陌,白白淨淨的小男孩,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秀挺的鼻子極為養眼,可是臉上的表情卻一點也不和善。向彤沒有理他,徐陌屈起瘦瘦的小身板蹲在她身後用同樣探究的眼神望著頭頂上的一方碧雲天:“向彤,你在看什麼?”
小向彤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什麼,隻覺得如洗的天空讓她有種想要攀登的渴望。此時她並不想被這種無聊的問題纏住,回過頭沒好氣的說:“要你管!”徐陌也不生氣,收起看天的目光停在向彤圓乎乎的臉蛋上:“你的‘彤’字是猴子屁股紅彤彤的‘彤’嗎?”
小向彤一聽登時就怒了,自己一個可愛伶俐的小女孩愣是跟那麼不雅的詞扯上關係,怎麼想都覺得眼前的徐陌就是屬陀螺的——欠抽!
向彤鼓著氣呼呼的嘴巴罵道:“你的屁股才紅彤彤呢,你個死猴子!”小徐陌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插著腰居高臨下的看著向彤說:“我不喜歡你這樣,一點都不可愛!”
向彤抬眼瞪他:“誰要你喜歡了!”徐陌轉著狡黠的眼珠笑著說:“對啊,我要是猴子你就是我的屁股!”
徐陌放肆的大笑讓小向彤很是受不了,躥起來就一把重重地推在徐陌身上,徐陌調侃的表情還來不及轉變就順勢從滑梯上摔了下去,小小的身子慣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在一群人詫異驚奇的目光下叫得很大聲,汗水一顆顆從他好看的臉上滴到沙地裏。
這件事的結果就是徐陌小朋友的左手摔斷了,他被老師送進醫院,然後轉學,然後消失在茫茫人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