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如黃鸝,少了幾分柔軟。
“記得以後就這麼說話。”
沒有回答,彭樂徑直的走出了房間,順手帶上了門。
房間裏的林詩音看著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大堂中。
一個看起來很英俊,很幹淨的陌生男人走了進來。
他身上穿的是件很普通粗布衣服,閑得很幹淨,和衣服同色的腰帶上還係著根短棍。
他很年輕,皮膚緊密而有光,身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肌肉,本來他應該是個很受歡迎的人,卻來到了這個小破城裏來。
他隨意的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叫了一碗麵。
他已經開始吃麵,吃得很慢,嚼的很細,好像這碗麵是他平生所吃過的最好的一碗麵,又好像這就是他能吃到的最後一碗麵。
他拿著筷子的手,幹燥而穩定,手指很長,指甲卻剪得很短。
就在他吃麵的時候,彭樂走下來了。
彭樂一走下來,就看到了這個陌生人。
他的眼睛一亮,不為別的,隻為那腰間的長棍,他對著人很感興趣了。
他慢慢走向對方,故意不再去看對方,右手卻緊緊握住了刀,他已經準備拔刀。
陌生人已經吃完了麵,再點了一碗。這時候,他似乎才看見向他走來的彭樂。
他的眼睛很亮,有很多人的眼睛都很亮,但它的眼睛卻亮得特別,比任何人都特別,亮得就好像一直能照到你內心最黑暗的地方。
無論誰被這雙眼睛看一眼,都會覺得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已被他看出來了。這種感覺不好受。
被這雙眼睛看著時,彭樂心裏居然也有說不出的恐懼。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就好像在黑夜中走進一個陌生的地方,忽然發現有條狼在等你一樣。
彭樂的刀拔不出來,他沒有把握,他從不拔無把握的刀。
這陌生人雖然隨隨便便地坐在那裏,但卻好像一個武林高手,已擺出了最嚴密的防守姿勢,全身上下連一點破綻都沒有。
這是彭樂所不理解的事。
所以他走的更慢了,原本能一步走完的路,他花了三步。
他在等機會。
這陌生人看著他,忽然道,“請坐。”
彭樂本就是個快樂的人,別人叫他坐,他竟然真的坐了。
他安樂的笑著,手已離刀。
陌生人道,“喝酒?”
彭樂道,“不喝。”
陌生人道,“從來不喝?”
彭樂道,“從來不喝。”
陌生人道,“真是無趣。”
彭樂道,“喝酒才是無趣。”
陌生人道,“有趣。”
彭樂道,“還有更有趣的。”
陌生人道,“還有什麼更有趣的?”
彭樂道,“開春時節的朔北蠻夷之地,一個老人死了。”
陌生人道,“什麼樣的老人?”
彭樂已經不想再說了,對方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說明對方是真的完全不知道。
他已經沒了興趣,站起身離開。
“無趣,真是無趣。”
輕歎聲由遠及近
陌生人錯愕了一下,搖了搖頭,又吃起了麵。
世上奇怪的人很多,也不差那一個不是。
長街上,刀握在手上,彭樂卻沒了方向。剛生起的一點火苗就被熄滅,不經曆的人是不會知道的。
可好在,他是個快樂的人,快樂的人沒有方向也可以順著感覺走。
就像此刻,一座早已被遺棄院子,他悠然自得。就好像這座院子從前就是他的一樣。
可惜的是,他承認,院子裏的女人也不承認。
這是個絕美的女人,穿著純黑的柔軟絲袍,嬌豔嫵媚。
漆黑的頭發披在肩上,臉色蒼白,臉上一雙漆黑的眸子夜黑得發亮。
沒有別的裝飾,也沒有別的顏色。
她亭亭玉立的站在桃花樹前,樹上鮮豔的桃花也失去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