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髒亂差有什麼好拍的,林小曦暗自嘀咕。她已經很久沒去探望過夏紓語母親,既然已經出了門,她決定順道去看看。
稍等些許時間,兩人便上了陸潛心的商務奔馳。
陸潛心看到林小曦,略略一驚,但很快便恢複沉穩內斂的神色。
和上次一樣,前排操作台上依然擺著彩虹糖,林小曦一直盯著,卻不敢冒味發問。
會是什麼樣的人,和江皓辰一樣,對這種糖情有獨鍾?她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細語,撐著下巴無聊地想象。
會是什麼樣的人,和江皓辰一樣,對這種糖情有獨鍾?她望著窗外毛毛細雨,撐著下巴無聊地想象。
車子很快駛入狹長的巷子,小心避開兩旁的晾衣架、洗刷台,笨拙地挪動。
“陸總怎麼想到來拍這裏?”夏紓語望了望窗外陳舊淩亂的民宿,不解地發問。
陸潛心攝影出身,早期是著名的人像攝影師,開創事業後,業餘依然保持愛好。可為何不是拍人像?
“江城變化太快,怕以後拍不到了。”他隨口應聲。
夏紓語眸色微變,不知所以然。
陸潛心意識到失言,紳士地笑了笑,溫文爾雅解釋道,“我母親是建築師,喜歡收集各種建築圖片,我自然養成的習慣。”
話語間,夏紓語捕捉到他深邃的眸底閃過一縷不易覺察的悲涼,忽而想到自己境況,心頭泛起絲絲悵惘。
夏紓語的惘然,陸潛心卻是輕而易舉地看透,他不動聲色地恢複溫和穩重的神情,講了些趣事調節氣氛。
陸潛心有意無意地關照夏紓語,不全有目的而為之。有時候,僅僅是心底的惺惺相惜作祟,順手而為罷了。
看到夏紓語,偶然有看到他過去的錯覺。陸潛心也曾經,生活再無情,日子再苦再累,也踏踏實實執拗的奮鬥,不卑不亢。
夏紓語先給陸潛心指路,林小曦冷得哆嗦,不想冒著毛毛雨跟著他們,便先回夏家。
一進夏家的門,像踏入一片陽光,霎時暖流遍布全身。林小曦停下哆嗦,四周掃視了一圈。
小屋整整齊齊,廚房傳出溫馨的聲音。
夏母的房門掩著,應該在休息。林小曦探了一眼,便徑直走向廚房,準備和夏紓語的小姨打招呼。
“小……”一個身材消瘦的男生背影忽地映入眼簾,林小曦話到一半,停在半空中。
竟是唐進。
他回頭掃了林小曦一眼,便回過身繼續忙活。
狹小悶熱的廚房,他手腳麻利地忙活晚餐,菜樣不算豐富,但有葷有素,營養麵麵俱到。
林小曦驚地合不攏嘴,半晌才回過神,湊到他麵前,一股腦地拋出一堆問題。
唐進似乎很趕,忙著手上活,有一搭沒一搭地回她一兩句。
唐進和夏紓語分手後,也試圖挽回過幾次,夏紓語卻鐵了心般,巍然不動。
不知是不是被廚房的熱氣熏的,林小曦眼眶一熱,心頭震驚不已。
唐進頭發很短,和下巴胡須渣子差不多長,似乎是剛剃光頭不久,眼睛布滿血絲,周邊星星點點地散落著痕跡清晰的細紋。
他的工作,加班是家常便飯。勞累之餘,卻依然默默地幫夏紓語處理家務。
明知道夏紓語負擔極重,明知道家中父母殷切期待,明知道有條件更好對象翹首以盼,他到底為了什麼?
無論生死,無論貧富,攜手一生。林小曦突然頓悟,這一句並非一句空洞漂亮的婚禮誓言。
轟轟烈烈的愛情,大概莫過於此。
林小曦眼眶被熏得酸澀,悄悄退出廚房,呆呆地望著窗外細雨飄落。
他們用各自的方式執拗著,一個執拗地守護,一個執拗地放手,卻都深愛著對方。
很快,唐進收拾好廚房,匆匆在電視櫃下壓了薄薄一疊錢,再三囑咐林小曦不要告訴夏紓語,便快步離去。
林小曦本還納悶,夏紓語的小姨,是清潔工,工作時長,報酬微薄,怎能人力物力支撐夏紓語。她望了望唐進雨中遠去的背影,暗暗歎氣。
秋雨連綿不斷,淅淅瀝瀝不停。
林小曦沒有久待,夏紓語一回來便借口匆匆離去,怕收不住口,一股腦把心裏話全拋出來。
不是林小曦不想順勢撮合,而是怕夏紓語執拗地拒絕,她現在的狀況,有一個人做後盾,再需要不過。緣分,旁人也插手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