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曦百無聊賴地數日子、等男友的時光很快被新的工作任務打斷。
市場部樣品繁多,亂糟糟地堆在辦公區,舊的未去,新的又來,久而久之,辦公室就像倉庫般雜亂。影響整潔、降低工作效率不說,地麵不整,女同事的細高跟走來走去,容易有安全隱患。
林小曦的任務,便是搭一間倉庫。聽起來倒也不是難事,可當她明明白白從郭蓧嘴裏得知零預算時,任務的難度係數便蹭蹭漲了上百倍。
美皓辦公室本就緊張,不可能有空房間直接用作倉庫,必然需要通過協商騰出空間,購置存物家具。然而,零預算便意味著,除了林小曦自己,沒有任何的人力和物力幫忙。
難道讓她自己貼錢、自己卷起袖子裝修一件倉庫?
總而言之,難於上青天。一看就是郭蓧故意刁難她。上次的研討會,她小小耍了一把郭蓧,郭蓧自然一看明了,也自然不會放過她。
絞盡腦汁想了兩天,林小曦依舊愁眉不展。午飯時間,垂頭喪氣給靖宜打電話,委屈地把上司惡劣行徑數落了一番。
林小曦嘰裏咕嚕憤憒地說了一通,歎了歎氣,“這次就是這樣,還有好多事情,反正她討厭死了。我得一件一件跟你講。”
“太壞了,我家甜寶也不是好惹的,欺負回去。”靖宜順著她的話,溫聲哄著,隻字不提,心頭的真實想法。
靖宜心疼她,不想讓她在美皓受委屈,還有一個原因,不想讓她有機會和江皓辰接觸。可他不忍因為自己一時的私心,讓她放棄堅持的目標。
聽著她甜甜脆脆的嗓音,靖宜的思緒輕輕飄回八、九年前。
他高二,那個下午,帶著誌願意向表,先回了父母家。他向來對那個充滿斥責、毫無溫情的陌生空間,並無期待。可那天推開門之後的一幕,遠比他想象惡劣。
一屋狼藉,從玄關到臥室門口,一路散落著領帶、鞋襪和外衣,父親衣衫不雅,指著跌倒在地的母親理直氣壯地罵罵咧咧,房裏傳來女人嬌媚地使喚父親找衣服的聲音。
無人理會他,更無人在乎他的未來。
父親摟著驕橫的女人笑著離去,母親抹著眼淚,全無平日大家閨秀的溫和得體,指著他怨憤地喊,但願沒有生下他,這個禁錮她一生的累贅。
他把意向表猛地揉成一團,塞進口袋,悶頭回了祖母家,坐在院子裏,望著夕陽漸漸冷去。
隔壁的甜寶,一如既往地無憂無慮,一邊哼著歌,一邊陶醉地吃她外婆特製的桂花糕。
跑掉的離譜的歌聲,居然還恬不知恥地歡快著!他煩惱地踢著腳邊的石子。
“肖然哥哥,你心情不好啊?”不知何時,她下巴貼在兩個院子中間的矮牆上,大眼關切地一閃一閃,黏糊糊地問。
他不想搭理她,繼續對著石子泄悶。
甜寶似乎完全不受他態度影響,開心地爬過矮牆,好奇地纏在他身旁,問長問短,煩人而不知,看到他鼓鼓的外衣口袋,小手敏捷地掏了掏,把那團廢紙搶了過去。
“肖然哥哥可以上大學了,好羨慕。你想去什麼學校?”甜寶不依不饒地圍著他,兩眼泛光。
“沒有想去的,應該不去了。”他敷衍答,望著夕陽沉下地平線。他的人生,剛開始,便已經如傍晚灰暗,他將毫無目標、毫無意義地度過漫長的歲月。
“肖然哥哥,你這樣不行,沒有夢想,人會遲鈍的。”甜寶突然收起笑容,認認真真地看著他,眉頭微微縮緊。
他不想搭理。一個小丫頭的說教,想想都可笑。
“要不這樣吧,你既然暫時沒有目標,我先借我的給你用一用,我要去MIT讀市場營銷。”甜寶撐著下巴,坐在他身旁,傻乎乎地勸說,“以後你想清楚了,再換說不定還來得及。”
他微微一愣,帶著審視的目光,看了看呆頭呆腦的小丫頭。
甜寶看出了他的懷疑,不滿地撇撇嘴,“我一定可以的。”
“為什麼?”他疑惑地問,一個比自己小五六歲的女孩,竟有如此清晰的人生規劃。
甜寶垂了垂眼簾,眸中的淡淡的悲涼一閃而過,“我要賺很多很多的錢,以後讓父母過得好好的。”
那個傍晚,甜寶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她是獨女,在他們那思想陳舊的地方,多少有些偏見。親戚鄰居偶爾的失言,逢年過節長輩們的態度,她多少能覺察出些許。甚至有些叔伯,背地諷刺她父親香火無人以繼,討論她家的宅子以後如何瓜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