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紓語慌忙扶著她,拉拉扯扯中,垃圾袋跌落地上,皺巴巴的包裝紙、蔫了的黃菜葉、糊糊的土豆皮散亂了一地。
婦女呼天搶地,很快引來樓上下鄰居的注意,紛紛出門,擁在樓梯口,翹首張望。
“甜寶,你幫我看家,照顧一下我媽。”夏紓語回頭匆忙說了話,慌亂地合上門,怕驚動休息中的夏母。
林小曦不解,站在門後,聽著呼喊聲遠去。徹底沒了聲響,才躡手躡腳走到房間門口,輕輕推開一條縫往裏張望。
夏母安靜地睡,沒有被驚動。林小曦鬆了一口氣,輕聲走回小客廳,聽聞窗旁傳來哭喊聲,便趴到窗台張望。
她從上往下,樓底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中年婦女掙紮著要跪下,摸著淚水,心酸地哭訴,“小夏,我給你跪下還不行?求你放過我們家小進。”
“阿姨,你別這樣,你先起來……”夏紓語雙臂使勁地撐著中年婦女,不停地勸,對方執意不聽。
天寒地凍,小區散步的本人不多。聽到聲響,紛紛裹著羽絨大衣出門,裏三層外三層地圍在樓底,不時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我家三代東拚西湊,好不容易湊夠首付,給小進在江城買了房。他拿工資給你,讓我們二老貼錢還房貸就算了……”中年婦女說著說著,泣不成聲。
“還要把房賣了,幫你還債。房價飛漲你也知道,賣了我們這輩子都買不回了。我們三代人的心血啊!”婦女捶著胸口,痛苦不已。
夏紓語愣了愣,心頭倏地飄過一縷隱隱的暖流,吃驚地看著麵前黝黑蒼老的婦女。
“我們是普通百姓,上還有老,求你放過我們,行嗎?我給你跪,跪多久都行。”中年婦女激動不已,撲通一聲,重重跪在地上。
夏紓語扶不住,隻得跪在她麵前,被氣氛帶動,眼眶紅紅澀澀的。
“小姑娘,人都給你跪下了,你就答應吧。真是作孽啊!”人群裏有人喊。
圍觀的眾人紛紛應和。
“阿姨,我從來沒想過要你們的房。我和唐進已經分手了,更不可能讓他賣房。你放心。”夏紓語一邊勸,一邊拉她起身。
“房子的下家都找好了,眼看都要過戶了。你說我能不著急嗎?求求你,你放手吧,別魅著我兒子不放。”婦女用力抓著夏紓語的手,無助地哭。
“這小姑娘臉上那麼大的疤,還能把人迷得服服帖帖,看不出啊。”圍觀的人群中,竊竊私語不斷。
“人不可貌相。帶出去不長臉,晚上伺候的本領肯定很大。”有人不懷好意地笑。
夏紓語被中年婦女的蠻力扣著,手腕的強烈痛感、耳旁的難聽的奚落,一同肆虐而來,她幾乎招架不住,想像麵前的婦女一樣,大哭一場,把所有的不幸的根源,推到別人身上。
母親病後,夏紓語到處打零工,到處借錢,看慣了白眼,流過太多淚,早已刀槍不入,麻木不已。
“阿姨,唐進賣房子的事我不知情,要不我勸一勸他,您先起來好嗎?”夏紓語試圖解釋。
“你徹底離開小進,徹底不要再害我們。隻要沒有你,小進不會賣房子。”中年婦女紅腫的雙眼使勁地盯著她。
她早就徹底離開了。夏紓語暗暗歎氣,自知說不通眼前頑固的唐進媽媽,點點頭,“阿姨,我答應你。”
中年婦女聞言,眼淚刷刷直流,激動的無語凝噎,任由夏紓語攙扶起身。
“小夏,不要怪我們。我們普通人家,也隻能拖累你......”
夏紓語快步轉身上樓,不顧身後唐進媽媽真誠卻讓人字字戳痛人心的安慰。
看到人群散去,林小曦回頭焦急地等,看著夏紓語紅紅著眼進門。
夏紓語不哭不鬧,仿佛什麼也沒發生似的,進了廚房若無其事地忙活。林小曦倚在牆邊,想安慰,卻一句也說不出口。
林小曦隻大致聽到唐進賣房子的事,又是震驚,又是替他們惋惜。明明感情那麼深,現實麵前,不得不低頭。
靜默中,敲門聲又起。
夏紓語機械地擇菜,似乎根本未聽到聲響。林小曦愣愣,轉身開門。
“小語呢?”唐進焦急地推門,擠進狹小的過道,林小曦被他撞了撞,重心不穩,攀著牆努力站穩。
夏紓語聽到熟悉的嗓音,手中動作微微一頓,轉身走出廚房,兩人不偏不倚,堵在過道麵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