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還停在那裏,除了那名女仆,邊上沒有一個人,那匹棗紅色有小馬似乎不大喜歡這個女子,不安地原地踏著步子。
而我也有些不安起來,此時一直緊緊握住薑婉清的手一下子用了力道,薑婉清輕輕地呻吟了一下,但是她也正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已經走到了馬車旁邊的女子。
“老公,我看……”
我無聲地製止了她的話,馬車邊的那個女子顯然不是來取什麼東西的,因為她站在地裏,有好一陣子什麼都沒有做,隻是往四周的方向看了一會,好像在遲疑著什麼。
此時的海中,那主仆四人已經開始了無比暢快的嬉戲,水聲隱隱約約,還伴隨著女人的說話聲。
而四周的那些武士是不能回頭的,這時,我看到那個女仆飛快地把臉上的蒙麵扯了下來,往馬車上一丟。
一下子我就看清楚了,連薑婉清也吃驚地幾乎叫出聲來,我的心跳一瞬間就加快了,多年不見的黑視現象一下子就出現了。
有一瞬間,我的眼前一團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了,耳邊隻聽薑婉清低聲地安慰著,“哥,沒事沒事,別激動,別激動。”可是我聽得出她也是激動萬分,語調都有些發顫。
是的,怎麼能不讓我激動呢?她是小月。
我不相信世界上還會有這樣長相接近的人,這是不可能的。即使是麵容相似,但是我不相信連身體也這樣一毫米都不差。
對於小月的身體,誰還會有我權威?從一開始我就看她走路的姿態有些與眾不同,但是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相信她會在這裏,而且還會從城堡中走出來。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令我魂牽夢繞的女人,一時間都忘記了我下一步該怎麼做才是正確的。
有心一下子跳起來,可是眼下我們隻有這麼幾個人,而對方去是足足四五十個全副武裝的武士,我們稍有不慎就會給自己招來麻煩。
更為主要的是,我不知道小月想做什麼,如果她真的是小月的話。
有一點是肯定的,她沒有那把安零刀。
這對安零刀,她與六角每人一把,是我在爪哇島上得來的,削鐵如泥,光化奪目,小月愛不釋手,一時一刻都不會離身,難道是我看錯了,她不是小月?
那些站崗放哨的武士可能已經聽出有人到了馬車的旁邊,但是他們誰都沒有回頭去看,這可能是有人給他們定下的極為嚴格的規矩,這倒給那個小月——權且這樣稱呼她——提供了不錯的機會,因為接下來她的行事就不是一個女仆應該做的了。
海中的水屏風的後邊,嬉戲正在進行,沒有人往馬車這邊看,隻見那個小月,一把扯掉了臉上的蒙布之後,彎腰跪在了沙灘上,把頭低到了車軸的高度,往車底下看去。
我越發確信她就是我的小月老婆,但是我絕對不能叫,因為那樣會適得其反,她現在很安全。
然後,她把一條胳膊探到了車軸的裏麵去,一點一點、不出聲響地抽出了一隻狹長的布裹的東西,她把它藏在了車軸裏了。
一會我就看清楚了是什麼了,她把外邊包裹的布去掉,扔地車廂裏,隨後,那把帶鞘的安零刀就出現在我們的眼前。
我的心跳這個時候已經恢複了正常,那是一種幸福的感覺,不知道有誰不懂。在海上,我們迫於無奈,扔掉了數不清的金銀珠寶,看著它們無聲地投入海中,連三寸高的浪都沒有濺起來,那個時候,我一點都沒有心疼。心時說著,這些都是身外之物,隻要留得身體本錢在,這些東西遲早還會有的。
但是就是在小月失蹤的日子裏,我絕望地想到,身體再安然,她都可能不會出現在我的眼前了。可是現在她像做夢似地出現了,還是那種機敏的樣子。
小月——現在我可以這樣稱呼她了——我相信黃岩她們都看到了是她,但是與我想的一樣,誰都沒有動上一動,也沒有人吱聲。
她把木軸掏空了,把自己的刀塞在了裏麵帶了出來,從這一點上我想得到,她進入到城堡裏去,一定有著不得已的原因,不過,隻要她沒有事,那就是萬幸、萬幸、萬萬幸!
站在我們麵前的兩名武士明明知道有人在馬車那裏,但是他們很嚴格地一動不動,我看到小月把安零刀提在手裏,先往一邊走了幾步,停下在那裏遲疑著,再往另一邊走走,還是不行。
無論她往哪邊走,都有幾個人的武士擋住去路,要知道,她以女仆的身份,在圈子裏麵愛幹嘛幹嘛,不會有人管,一旦試圖走出去,那就該有人管了。
我也暗暗地著急,怎麼幫她呢?薑婉清抓著我的手心裏都見了汗,粘粘的,我知道她也在著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