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魯奇看著李罕之高大的身影慢慢的軟倒,他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李罕之的勇武他早有耳聞,可真正麵對的時候還是令他吃驚萬分,如果不是兵力懸殊,加上自己出其不意的伏擊,一舉消滅了李罕之大部分衛隊的話,恐怕這場仗未必那麼容易打勝,最起碼能夠殺掉李罕之的機會微乎其微。
如果自己正麵跟李罕之交鋒的話,雖然未必會必敗,可自己心裏也不知道有幾分勝出的把握,這時的夏魯奇才真正的知道什麼事真正的戰場,這一次伏擊雖然是出其不意的圍殲比自己人數少數倍的小型戰鬥,但已經讓他麾下的兩百騎兵當場身亡四十二人,重傷三十三人,輕傷二十五人,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真的跟李罕之正麵交鋒的話,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可不管怎麼說,李罕之已經死了,李罕之的頭顱被裝到了一個事先準備好的木匣子裏,帶回汴梁,交給了氏叔琮,意外的是,氏叔琮隻是誇獎了夏魯奇幾句,並沒有給他任何承諾,臨走還嚴肅的道:“這件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如果走漏風聲,將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夏魯奇心裏不由的感到一陣失落,本以為能夠憑借著一場血戰立下戰功,能夠在軍中博得一個更大的官職,卻不料會是這種結果。
卻說氏叔琮把李罕之的人頭秘密呈給朱溫,朱溫見了李罕之的人頭,心裏不禁感慨,自己來到這個時代後,第一次交手的對手就是李罕之,那時自己出其不意的用在部隊裏學的擒拿術把李罕之生擒,這才卷入了這場動亂的風波之中,一發不可收拾。也正因為如此,自己才能夠見到黃巢,成為黃巢的弟子,並逐步成為統領大軍的大將。
如果不是李罕之不甘寂寞的話,朱溫沒有想過要殺他,可他更不想讓李罕之去禍害百姓,反正他是罪有應得,朱溫在心裏安慰自己。
現在想想當初初次見黃巢時一起大塊喝酒的那些人,還有幾個健在?畢師鐸、秦彥、林言、張言(張全義)、李罕之……這些人中現在隻有張言還活著,其他人都已經魂歸天外,雖然他們每個人都有他們的取死的理由,可這一切都是因為這混亂的天下,如果是太平年月,他們也不會有那麼大的野心,更不會做出那麼出格的事情?到底是因為有了這些野心家和殘暴的將領才有了這個混亂的時代,還是因為這個混亂的時代才有了這麼多充滿野心的殘暴將領?朱溫不清楚,但他清楚一點,就是要想讓這一切結束,就必須讓天下統一,隻有統一了天下,才能夠徹底不再戰爭,讓百姓們休養生息,安居樂業。
可一統天下,真是談何容易,即便有數十萬兵馬,有先進的武器,想真正的一統天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何況現在李唐還是天下共主,自己能做的就更少,如果冒然稱王稱帝的話,隻能讓天下各藩鎮群起而攻之。
朱溫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人比別人更懂得“廣積糧,緩稱王”的道理,董昌就是榜樣,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稱帝,結果不到半年的時間就被他的好兄弟錢鏐剿滅,錢鏐吞並了越地,滅了董昌所謂的“大越羅平國”。
即便是當年的秦宗權縱橫淮西、攻下中原數十州,在稱帝之後也不過兩三年的時間就被朱溫帶領諸路藩鎮剿滅,押解長安,淩遲處死,並讓朱溫換來了東平王的帽子。
所以現在朱溫雖然兵強馬壯,也沒有什麼把握可以獨立對抗天下藩鎮。現在朱溫想一統天下,還要打著李唐的這一杆大旗才行。想做到這一點,就必須效仿曹孟德挾天子以令諸侯,或許隻有這樣才能做到這一點。
但即便是如此,也需要嚴密的籌劃,絕非易於。
如今包括李茂貞、李克用等人,哪一個不想著挾天子以令諸侯?就連韓建也躍躍欲試,韓建和李茂貞占有地利,近水樓台先得月,這一點是朱溫所沒有的。
朱溫與敬翔商議了很長時間,一邊讓張全義在洛陽修繕東都的宮殿樓宇,一邊居間胡真為金吾衛大將軍,以保護天子安全進入長安,並調散騎常侍謝瞳為宣義軍節度使,坐鎮滑州。並請天子遷都洛陽。
別的李曄都可以答應,可遷都的事情李曄心裏當然不會同意,李茂貞請他遷都鳳翔,李克用請他遷都晉陽,就連鎮國軍節度使韓建也來請他遷都華州,可以說每一個人心裏的打算李曄都很清楚,無非是因為他這個皇帝奇貨可居。挾天子以令諸侯這種典故他當然知道,不用任何人提醒他自己都比任何人清楚。
有時候李曄就想,自己這個皇帝當的太窩囊了,簡直就是窩囊透頂,簡直比漢獻帝都窩囊。可他已經盡力了,幾番努力的結果除了讓幾路藩鎮兵臨長安城下,逼死了杜讓能、韋昭度、西門重遂等忠臣之外,沒有任何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