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沒有等到朱溫的大軍來到,就已經撤軍了,氏叔琮所部順利進駐雁門關,雁門關本就是一座關城,裏邊除了守軍幾乎沒有什麼百姓,李克用的人馬撤離之後,雁門關幾乎什麼都沒有留下。僅有的稀稀朗朗的幾個人也都是麵黃肌瘦的民夫,好像很多天都沒有吃過飯一樣。
氏叔琮看著雁門關的情形,心中感慨萬千,輕緩的馬蹄聲敲打著地麵,帶給人的卻隻是蕭瑟和淒涼。忽然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跪倒在他的戰馬前,他急忙一拉馬韁,戰馬人立而起,周圍的親兵急忙護在氏叔琮身前,橫刀出鞘,幾把橫刀架在了那少年的頸中。
那少年被嚇的渾身發抖,卻還是一聲不吭,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氏叔琮。
氏叔琮揮揮手,讓親兵們退下,問那少年道:“你是何人?為何攔住本帥的去路。”
那少年道:“我堂兄楊師厚是不是在您老軍中效力?我想見他,還請老將軍允許。”
氏叔琮微一沉吟,道:“楊師厚跟葛從周將軍去鄆州了,並不在本帥麾下,你叫什麼名字?家中可還有親人?”
那少年立刻大放悲聲,道:“我叫楊信,我爹叫楊萬裏,我爹多年前已經不知所蹤,我娘久病在床,幾個月前也撒手離去,就剩下我一個人孤苦無依。以乞討為生,在太原府被晉軍抓了壯丁,讓我小小年紀幫他們運送軍糧,九死一生才來到雁門關,他們撤軍的時候我偷偷的藏了起來,這才有活命的機會……”
氏叔琮當然知道楊萬裏是誰,當年在江湖上名震天下的“金槍無敵”楊萬裏哪個不知哪個不曉?氏叔琮也曾行走江湖多年,當然對楊萬裏的名聲知道的很清楚,他也知道楊萬裏是在魏州死於朱溫的手中。那一戰觀戰的有魏州的數萬人,要說這楊信不知道朱溫是他的殺父仇人幾乎是不可能的,可他既然明明知道是朱溫親手殺了他的父親,怎麼還敢明目張膽的投汴軍,難道他不怕朱溫斬草除根嗎?
氏叔琮隨即暗自苦笑了一聲,心道:“天下哪個不知道主公仁慈,當年殺楊萬裏也是無奈之舉,也是楊萬裏一心求死,大家都心知肚明,可這個楊信卻不能留下來,現在楊信來投,定然是李克用的詭計!”
氏叔琮眼中的殺機一閃而沒,冷笑道:“你是楊萬裏的兒子?難道你不知道你父親楊萬裏意圖刺殺梁王,早在數年之前已經被梁王擊殺於魏州嗎?”
氏叔琮如此說就是想試探一下這個楊信是否是李克用派來的奸細,如果是的話,楊信定然不敢承認知道父親是刺殺過朱溫的殺手。
可那楊信卻點頭道:“草民知道,可草民也知道梁王的軍隊是仁義之師,梁王更是寬宏大量,並不會吧父親當年的罪過加在我們這些後輩的身上,如若不然的話也不會讓我堂兄楊師厚在軍中效力了。”
這一下大出氏叔琮的預料之外,如果楊信撒謊,他就可以找個借口把楊信給殺了,一了百了,可如今楊信實話實說,並給朱溫戴了一個高高的高帽子,反倒讓氏叔琮沒有辦法發作,隻得道:“你就先在軍中住下把,等什麼時候我軍回軍的話,我命人把你送到汴梁,等楊將軍回汴梁的時候,你兄弟二人自燃可以見麵。”
楊信感激涕零的道:“謝老將軍大恩,楊信沒齒難忘。”他深深的磕了幾個個頭下去,眼中不經意間卻流露出一絲得色,當他抬起頭的時候又是一臉的悲戚之色。
楊信就這麼住在了氏叔琮的軍中,他似乎感覺到氏叔琮對自己並沒有什麼好感,所以他也不亂跑,一天到晚吃完就睡,日子過的倒也逍遙快樂。
數日後朱溫的中軍來到雁門關,氏叔琮出城十裏迎接,當晚大擺筵席慶功,能夠如此迅速的擊敗李克用,並把李克用趕出雁門關,這十門大炮的功勞功不可沒,所以作為炮兵指揮的校尉蔣飛也被破格允許在末席相陪。
慶功宴上朱溫一一向氏叔琮、丁會、張歸厚、張文恭等人敬酒,眾將能夠得到梁王親自敬酒,分外的激動。特別是作為魏州將領的張文恭,更是激動的無以複加,如今魏博鎮節度使羅弘信已經去世,羅弘信的兒子羅紹威接任節度使的位置,羅紹威在魏博鎮軍中並沒有多少威信,很多將領都偏向於投靠朱溫這棵大樹,可魏博鎮的主要權利向來都掌握在牙軍的手中,羅弘信也是牙將出身才得以在混亂中掌握魏博鎮的大權。
如今各牙將的權利過大,羅紹威根本無法左右魏博鎮的大局,張文恭作為當年羅弘信的愛將,當然要處處為少主考慮,是以這次奉命前來配合汴軍對付李克用,也是他們幾個忠心於羅紹威的將領力爭來的結果,他們想利用朱溫來壓製魏博鎮的牙軍,並且這次張文恭還擔負著別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