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畫之中,簡陋的茅草屋內,辜雀瞪大了眼看著眼前的屍後,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一聲相公實在太震撼人心,屍後,隻差半步便可踏入命劫之境的強者,超過天老的存在,竟然叫自己相公。
隻見她身穿普通的布衣,身材婀娜有致,臉色蒼白,眉頭微皺,帶著淡淡的愁緒,眼中似乎有化不開的悲傷。
長發挽起,露出一張精致的臉龐,未施粉黛,未塗胭脂,和外界妖冶的打扮截然不同,卻獨有一番魅力。
“此畫乃昆侖聖山玉虛宮太上長老清虛子所作,內含須彌幻境,可請人入畫,忘卻塵事記憶。”
一個淡淡的聲音忽然在辜雀腦中想起,音色清涼,語氣冷靜而淡漠,赫然便是韓秋的聲音。
韓秋緩緩道:“屍後正處於魂劫之關鍵時期,這是她內心最後一塊心病,若你能走出此畫,她必元氣大傷,神魂震顫,終生無法突破魂劫之境。但如果是她先於你走出此畫,她將一舉突破魂劫,達到命劫之境,而你則將死於畫中,魂飛魄散。”
辜雀心頭連忙道:“那我該怎麼出來?”
韓秋的聲音響起:“我也不知道,你隻有靠你自己,保重。”
“喂...喂......”辜雀心頭大叫了幾聲,但韓秋的聲音已然消失。
“相公...你怎麼了?”
嬌滴滴的聲音忽然傳來,隻見屍後俏生生地站在身前,低眉螓首,麵目青澀,甚至連眼神都不敢直視自己。
這明顯是屍後生前的記憶。
辜雀深深吸了口氣,緩緩朝窗外望去。窗外是一個小院,紮著籬笆,其上藤蔓蔥蔥,偶爾還有兩隻蝴蝶起落飛舞。
陽光很好,空氣極為清新,整個大地都沐浴在金色之中,處處都是勃勃生機。
辜雀沒有理會她,隻是緩緩走出門去,門外是湛藍的天空,白雲飄蕩,清風徐來,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想不到屍後內心深處,還有這樣一個幹淨的世界。
他的心忽然也寧靜了下來,緩緩回頭,看向這個年輕的女子。麵目青澀,帶著羞赧,帶著溫柔,哪裏有剛才屍後那猙獰的模樣。
他不禁緩緩開口:“這是哪裏?”
屍後秀眉微皺,輕聲道:“相公,你忘了麼?這是我們的家呀!清水村呀!”
辜雀身影頓時一震,臉上的表情也僵住了。家,這個字對於自己來說太沉重了,他已太久沒有奢望過這個字和自己有關係。
當年也有一個人對自己說過,要有一個家,要嫁給自己。
於是嫁了,但後來,她死了。
辜雀深深吸了口氣,輕輕道:“清水村麼?”
他朝前一看,隻見大地一片碧綠,青草連天,鬱鬱青青,蔥蔥蘢蘢,如畫一般美麗。
前方一條小河蜿蜒而流,似乎傳來潺潺的水聲。
他踉蹌前行,大步走去,一條清澈的小河已然出現在眼前。
河水清澈,水底石塊胡亂堆積著,長滿了青苔,時而一隻蝌蚪遊出,跌跌撞撞順著流水飄向遠方。
溫暖的陽光下,潺潺的流水聲中,似乎傳來低低的呢喃......
“孩子,努力學習啊......”
“快起床,上學別遲到了。”
“辜雀,你作業怎麼又沒交?”
辜雀身影猛震,腦海之中,母親的聲音竟然是那麼的清晰,那麼的熟悉。他連忙低頭往下一看,隻見清澈的流水中,一張輪廓分明的臉已然顯現出來。
這是一張青澀稚嫩的臉,白白嫩嫩的,很幹淨,眉目清秀,眼神寧靜,仿佛帶著笑意。那是前世地球的自己,那時,自己還是個學生。
何必呢!自己已然忘記,已然把這些事埋葬進心裏最深處,何必讓自己再想起呢?
清風在吹,像是一雙溫柔的手撫摸著自己的雙臉,那個聲音緩緩道:“我們走,走出神女宮去,聖女我不做了,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
“我們去一個遙遠的小鎮,那裏有牛羊,有清風草地,沒有人認識我們,好麼?”
“可是我堅持不住了......”
聲音戛然而止,辜雀的雙拳已然緊握,眼眶通紅,忽然望向天空,沉聲道:“什麼狗屁須彌幻境,老子才不信這一套!”
他猛然擦幹眼淚,又恢複了平時的冷靜,低頭一看,隻見流水潺潺,水中已是自己現在的模樣。輪廓分明,胡渣已很久沒刮,額頭黑紋猙獰無比。
辜雀用手摸了摸,嘴角翹起,忽然輕輕一笑:“小夥子,你長大啦!”
沒有了以前的惆悵,有的隻是那風暴過去之後的寧靜與灑脫,辜雀也不得不承認,自己變了。
他就那麼站在原地,一直站著,感受著陽光,感受著清風,感受著溪水與草地,感受著生機所賦予人類無盡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