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遼闊,草原一望無際,韓秋走得並不快,也並不急。
辜雀的臉上沒有表情,隻是輕輕歎了口氣。
他早已醒來。
他知道自己醒來之後韓秋便會離開。
因為他了解韓秋,她真的需要時間。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到了一個最後的時刻才說話。
韓秋終於走了,消失在了大地的盡頭,青草的盡頭。
狂風在吹,吹起滿地草絮,河流清澈,有狼獨行。
辜雀搖頭輕笑,看著碧空萬裏如洗,卻不知春夏秋冬。
此時到底是冬還是春呢?若是冬,豈會綠草蔥蘢?若是春,豈會寒冷如此?
走吧!自己也該走了。
這裏實在荒涼,荒涼如辜雀的內心。
他一刻也不想忍受這樣的荒涼和孤寂,他此刻需要的是溫情。
但他並沒有禦空而行。
隨著實力的增長,他早已習慣了奔波和禦空,這樣總是讓他有一種空虛,像是忘記了很多事情。
像是大段大段的記憶被刪除,被格式化,以至於每一次大戰過後,他都空虛到極致。
他大多時候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但有時候卻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為什麼活著。
或許每一個人在進步特別快的時候,都會有這樣的迷惘。
就像地球當年的高考生,當年的大學生,或是在生存道路上無措的人們。
但人生下來總該是要走路的啊!
他腳踏實地,一步一步朝前走著,這樣給他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全世界都在找他,他也在尋找著這個世界。
他走得並不快,但也並不比常人更慢,可是對於整個大陸來說,他的速度卻實在太慢。
可他太需要這樣的時間來沉澱自己,如果可以,他真是想要休息一百年。
他不知道為什麼是一百年,或許是因為這樣一個時間,才顯得很久,才足夠消磨自己心中的疲倦。
於是走吧!
走出草原,他足足花了兩年。
像是從另外一個世界歸來,踏入了這個世界,所有的人都是那麼陌生。
他已然像是一個乞丐,蓬頭垢麵,衣衫襤褸,全身沾滿了煙塵和泥土。
所有人都覺得他臭。
他卻覺得,這是泥土的芬芳,是人間的煙塵,是生命本身的氣息。
他走到了集市,一個很小的集市,長不過二裏,寬不過三丈,兩側房屋頹廢,殘破又髒亂。
無數人穿行於狹窄的街道,臉上卻是淳樸的笑意。
辜雀能聽到所有人說話,某人的兒子考上當地的學徒,某人娶了一個賢惠的妻子,某人的生意有盈利了......似乎所有人都有自己高興的事。
他們非但弱小,甚至貧窮,但他們的幸福感似乎比修者還要多。
辜雀無法去深思這個問題,甚至,他會去想,如果以後有了後代,要不要讓他修煉?
他明白,當自己開始思考這個問題時,自己已然覺得修者比平常人更加痛苦了。
任何事都是辯證的,修者和平常人都有自己的幸福和痛苦,他明白自己的心態恐怕已然出現了問題。
他覺得,自己還需要走。
他陷入的沉思,喧囂的長街也開始變得寧靜。
隻是麻煩像是跗骨之蛆,一聲聲嘶嘯傳來,整個長街的寧靜都被打破,所有人都驚呼出聲,瘋狂逃竄。
辜雀不必抬頭,也知道長街兩側,皆有數十匹駿馬齊步飛奔而來。
馬背之上是士兵,士兵的臉上皆是傲氣。
他們囂張而至,長街雞飛狗跳,男兒驚呼,婦孺落淚,嚇得臉色蒼白無比。
但長街無路,唯有兩側可過,而兩側已被騎兵擋住,他們唯有朝一棟棟殘破的小樓上衝去。
騎兵領頭一人走在最前麵,胯下棗紅色大馬如他一般桀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