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他忽然慘笑起來,仰天長笑,卻是雨淚俱下,甚至連腰都直不起來。
大街四周之人圍觀,他毫不在意,而辜雀等人則是停下,並沒有催促。
此時此刻,已然不急。
隻是一隊隊士兵忽然從街道盡頭快步而來,挨家挨戶一路搜查,各大客棧無一例外,已至跟前。
辜雀眯眼,心中微動,忽然道:“歲月島與世無爭,和平多年,萬不至於戒備森嚴至如此。除了城門之處,城內三丈一崗,十丈一亭,怕是出了什麼事。”
流川子臉色平靜,緩緩道:“不妨客棧靜坐,飲茶且觀形勢。”
“可以。”
辜雀一把提起顧南風,沉聲道:“不是感慨悲憤之時,暫且控製吧。”
說完話,眾人穩穩坐在客棧之中,好酒好肉自不停歇,天眼虎等人風卷殘雲,隻是軍隊進入搜查,讓人聲鼎沸的大廳也顯得有些壓抑。
唯有飲酒。
不隻是顧南風,還有角落處兩三桌胡渣滿臉的老頭,不舉杯,且提壺,狂飲肆醉不停歇。
王頂天不禁道:“海量啊!短短一刻鍾,這些人一人幹了兩壺?”
天眼虎癟嘴道:“一個個醉的跟傻逼似的,這不是海量,這是自己灌自己吧?我看早晚喝死。”
辜雀看了那邊一眼,隻見兩個桌子,十來個人,倒的倒,睡的睡,喝的依舊在喝。
他瞳孔微微一縮,忽然道:“七個輪回,八個命劫,還有一個神階,喝得死嗎?”
“嗯?”
天眼虎頓時瞪大了眼,不禁道:“可以啊!歲月島實力果然強悍,走哪兒都是高手啊!”
辜雀眯眼道:“不是走哪兒都是高手,而是遇到了高手而已。十多人,虎口有厚繭,小臂小腿極粗,雖飲酒而腰腹有力,背寬而指節粗大,恐怕是行伍之人。”
“當然是行伍之人!”
顧南風忽然出聲,一口幹了杯中烈酒,喘著粗氣道:“看到那倒在桌上、手持銅壺的虯髯漢子了麼?這小子叫衛立國,當年一把大刀在敵陣之中七進七出,狂風掃落葉般殺得敵軍浮屍遍地,令人聞風喪膽。如今,他是酒鬼。”
說到這裏,他又開始喝酒,指著另外一人接著道:“桌下那人叫做武青,老子一般都叫他小青子。單騎單槍,獨站荒野,與三萬敵軍對峙,無一人敢上前爾!”
辜雀心頭一沉,此人便是那幾人中唯一的一位神階。
而顧南風又道:“他旁邊那個白發老頭,叫做魏端,人稱鬼見愁。三千兵力,靠著地形地貌,智計百出,阻攔十萬大軍四十天,斷敵糧草,切斷增援......嗬嗬!但凡是聽說和魏端打仗,所有名將皆不敢出。”
眾人看著這一個個偏偏倒到的身影,誰又能想到,這些人曾經都是威震六島的猛將英雄呢?
他們為什麼就成了這樣呢?
當然是因為顧南風這個龍頭走了。
意誌的主導離開,這些人也漸漸被罷黜,被埋沒。
英雄在街頭飲酒,傳說,的確已然是傳說。
顧南風全身都在顫抖,不禁咬牙道:“這些都是驍勇善戰、忠義雙全的好男兒,終究還是老子不對,是老子當年太他媽任性,太自大,太不把天下放在眼裏。所以被困峽穀,所以害了他們。”
“老子對不起他們!”
他說著話,竟然趴在桌上痛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