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虛空裂開百裏巨縫,其中並不是深邃的星空,也並非漆黑一片,而是那山川相繚的錦繡世界。
隔著虛空裂縫,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個世界的河流山脈,草木繁花,其中似乎還有白鳥撲飛,林獸縱橫,一片生機勃勃。
天老和司馬永恒兩人都看呆了,甚至瑪姬都眼泛精芒道:“好一片錦繡世界,好一個須彌納芥子,想不到在這區區碎石之中,竟然有如此廣闊的一片世界。”
她語氣稍顯激動,但說到最後,聲音卻愈發小了。
隻因似乎過於安靜,似乎有一個人一直沒有說話。
她忍不住朝辜雀看去,隻見辜雀靜靜站在虛空之中,背脊筆直,看著前方世界,眼中竟然是一片迷離。
她眉頭微皺,忍不住輕輕道:“辜雀?”
辜雀點了點頭,卻是沒有接話。
隻因他已然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一股聖器的威嚴,有一股天下極陰之氣在滋生,有一股天下極陽之氣在澎湃,陰陽輪轉,像是包攬了萬物一切的氣息。
他深諳陰陽輪轉之道,他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這其中的變化是多麼玄妙,多麼深刻。
他知道,天下七大聖器之一的陰陽日月台,就在前方這片世界之中。
而這也意味著“時空至寶存肉體,極陽之物鎖血氣,陰陽聖器召靈魂”這三個大戰略階段全部走完,意味著自己畢生所追求的東西終於要實現。
意味著冰洛即將要醒來。
在剛才麵對世界威壓的那一刻,在躲進銅棺的那一刻,他最鄰近死亡的時候,他像是看到了生平種種過往。
前世的藍白校服、琅琅書聲,今世的冰宮旖旎,雪地徒步,自然還有神都學院、贏都大劫、楚都、萬裏大峽穀,以及之後的種種。
一切的信息交織出來,他驀然回首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然是五十歲的老人了。
或許對於修煉之途來說,五十歲恐怖隻能算是一個嬰兒,但對於一個生命來說,五十歲並不短了。
他時常認為,複活冰洛怎麼也需要個七八年,但沒想到這一等,便等了足足三十多年。
而今複活盡在眼前,他心中除了興奮之外,還有一種燈火闌珊的寂寥。
自己這一生,真的很精彩了,但為什麼,總是有一種虛幻縹緲,不可觸及的感覺呢?
他無法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哪怕他徒步了十多年,哪怕他已經悟通了本源之道,哪怕他不斷的去沉澱自己。
深深吸了口氣,把自己的情緒調整好,他知道此刻應該做什麼。
“這片世界如何?”
他已然不禁開口問道。
而司馬永恒看了他一眼,緩緩笑道:“是一片遼闊的世界,陰陽日月台的氣息,我們已經感受到了,而且世界屏障並不是很強,我們可以輕易進去。”
天老沉聲道:“事不宜遲,走吧!這片世界也不會那麼簡單的。”
四人對視一眼,直接朝虛空裂縫而去,如司馬永恒所說,世界屏障輕易打開,一股浩然蒼茫的氣息頓時席卷而來。
眾人已然愣住了,隻因眼前赫然是一片生機盎然的世界,古樹林立,山脈起伏,峽穀深澤遍布,河流湖泊縱橫,又有飛禽起落,走獸縱橫,萬類競存。
莽荒的世界,猶如法祖之墓的太古大地,時而咆哮之聲不絕,整片世界熱鬧非凡。
司馬永恒卻笑了起來,道:“果然是一片未曾有人類降臨的世界,文明還未產生,以至於如此原始,如此盎然。”
天老也笑道:“手段很高明,但顯然缺少對生活的觀察,以至於破綻重重。”
瑪姬皺眉道:“你們什麼意思?”
辜雀緩步走出,輕輕拔起了一根草,道:“這叫鋸齒草,生長於高寒高海拔之地,氣溫稍微偏高便無法生存。”
天老大手一揮,指著一群巨樹道:“此種樹類名為天山針鬆,同樣喜寒喜幹,所以其杆筆直,其葉如針。但它現在卻生活在如此溫暖的地方,還長得如此茂盛。”
“不單單如此。”
司馬永恒笑著,忽然右手一揮,地表破開,幾條色彩斑斕的長蛇飛出,重重摔在地上。
他眯眼道:“這可是海蛇,從來不在陸地生存,但此刻卻埋於大地之中,實在太不合理了。”
辜雀道:“這片世界看似生機勃勃,實則處處違和,我不得不承認這些一切都真實無比,絲毫看不出是幻象,但事實就是如此。”
他淡淡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話音一落,瑪姬臉色頓時一變,隻見四周的山川河流忽然發出漆黑的光芒,一株株古樹、一個個生命瞬間化作齏粉。
一切都在崩潰,在消失,繼而露出的,是黑暗而寂寥的大地,是破碎的虛空和裸露的山體。